这二人情态截然不同,反倒让风境唇角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这才将那口茶一饮而尽。
直到慕涣然将碗一撂,才忽觉自己吃相实在不雅。可她久未沾过带油水的细粮,忙擦了擦嘴,瞥了眼周遭,见四下无人,对着老伯问道。
“等您吃好了,咱们接着聊聊天界的事?”
“天界与地界的神魔,若要私自去到人界,唯有化作魂雾之态,附身于万物之上。只是我此番亦是初临人界,竟不知那魂雾原是无法与人言语的。被你一扇一赶,打散了形态,过了许久才得以复原。”
慕涣然听言,猛地忆起当时还吐槽过二手烟有害健康之事,顿感脸上一热。
“只因被打散,我这魂雾竟如失控般,胡乱附到了一只鸟身上。我当时还想,这倒也好,至少能从村里追上正赶路的你,怎料。。。”老伯一脸责怪之意瞥了眼风境,继而又道。
“怎料竟被他给打落,烤着吃了!”
慕涣然偷瞥了风境一眼,见他脸色阴沉,忙不迭岔开话头追问下去。
“然后呢?”
“我如今已是难驭人身,只可附身于兽。昨夜里护你的那只黄狗也是我。”
“多谢老伯相。。。”那个救字慕涣然还未说出口,话锋一转,道:“不对啊,那您现在不是人身吗?”
许久未言的风境倒是插进话来,“他不是活人。”
这话刚落,慕涣然竟如白日里撞见鬼一般,脸上霎时褪了血色,身子猛地一缩,直往风境身边靠去。若是鬼和妖想比,她还是觉得妖更安全些。
老伯对着涣然连连摆手,恐惊到她,忙解释道:”姑娘莫怕,这老者原是昨夜才断了气的,我不过是暂借他的肉身一用罢了。”
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如今自己都能与这借尸还魂的“活死人”共食相谈。慕涣然心里暗自吐槽,借此稍稍压下那股因恐惧带来的不适。
“长话短说,这乱世魔物横行,是有因可寻,有法可制的。”
慕涣然经由老伯介绍,才了解到——人在成胎之际,自带三魂;及至降生那一刻,方有七魄注入。这三魂,分别取自天、人、地三界之灵,灵魂统归地界掌管。投胎之前,须饮忘世水,而后携三魂投入不同时空;至于那七魄,却被收于天界,分由七位真君天神镇守。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而那贪噬蛊,便是人的一魄被‘魔面’所污,滋生出的魔物!”
慕涣然忙将受伤的手臂抬起来,递与那老伯看,急道:“我这伤就是被那贪噬蛊的虫足所划。多亏涂了……”
沧阴的名字刚到嘴边,她忽觉不妥,忙将后半句咽了回去,硬生生打住了话头。
“这是。。。沧阴涎?”老伯凑上前来,细细观察着慕涣然的伤口,竟认出了那伤口上敷着的东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嗯,我敷的。”既已被老伯认出,风境也不再遮掩,直言道。
“难怪。。。你身上的气息并非普通妖物,原来是蛇神族的后代。你母亲莫不是璇音娘娘?”
“正是。”
“天界亦有仙凡相恋的旧事,但神与妖神结合,确是破天荒头一桩,可谓人尽皆知的‘佳话’了。”老伯感慨道。
“佳话?”风境嗤鼻一笑,“若真是佳话,我父亲何必受那永镇寒山之罚!”
“规矩之下,无非是权衡与平衡。”老伯叹道,“外人言语皆是虚妄,只要你父母心意坚定,又何须在意世人评说。天界人间,此理皆同。”
老伯又转向慕涣然,接着说道。
“话扯远了些。沧阴需修满点封方能成龙,若是龙涎倒能医了你这蛊毒,可沧阴涎顶多能延缓毒素发作七日。想必此刻,你所剩时日不多了吧!”
慕涣然听得此话,立刻点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心头又重燃起希望。
“老伯,可有法子能救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