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涌出的血珠颤了颤,顺着他的泪沟滚到挽戈的指尖。
那其实不是泪,分明只是血,但是却和血泪一样。
挽戈抬手把这滴血泪贴上镜子。镜子嗡地响了一下,片刻后,浮起了确认的金字。
【真】。
通过了。
萧二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气,跌落在地。他分明是想大哭的,但是已经做不出哭的表情了,趴在地上,嚎啕起来,但是没有泪水。
厅中众人目光落在了挽戈身上——现在只剩她一个人,还没有献泪。
卢百户皮笑肉不笑:“规矩要命呢。”
挽戈答得很平:“我没有七情。”
在她的角度,她看见了镜子表面像水面一般抖了一下。
卢百户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畅快地笑了:“你若怕,趁早装一滴水应付了罢了,子时镜子来挑人,就听天由命。”
这是十成十的落井下石。
挽戈没理他,只提刀离开了正厅。
诡境中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的多,不过献个泪的功夫,天色暗了下来,幸存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房。
。
红绡房内还是没变,镜子一面面靠墙。
布团鬼又悄悄尾随着她溜了回来,滚到墙边,探出黄黄的眼睛:“你……你当真献不出泪来?”
“献不了,我真的没有七情,”挽戈在妆台前坐下,从暗袋里摸出一根极细极长的金针,修长冰凉的手指掂了掂,“今夜,镜子会来挑我。”
布团鬼缩了缩:“那,那你会死吗?”
挽戈心想,也许吧。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
她天生招阴邪,从小就被判命薄,萧府的人都以为她活不过十八岁。
这青楼诡境是大凶之境,即使在神鬼阁这么多年,她此前也从未进过这种等级的诡境,本来也没有把握能活着出去。
不过,她还是道:“如果有机会,我会活着的。”
夜色渐重。
挽戈捏着那根很细很长的金针,掂在指腹上,等着窗外的月逐渐逼近了子时的为止。
越来越冷了,她指尖甚至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她捏了捏手,指骨咔哒咔哒像冰锥响动。
她对着布团鬼:“别出声。”
布团鬼有些好奇,但还是点头,滚到了角落缩起来。
挽戈冰凉的指尖拭过金针的针身。然后她略微侧首,露出苍白的后颈,大椎分寸极稳地刺了进去。
——借阳针。
这借来的一点阳气,不是来源于别人,是来源于阳寿。
细薄的一点阳气顺着督脉灌进来,把挽戈冻住的脊背,像刀子一样划开一道缝隙。
她睫毛颤了颤,冰凉的指尖回了几分血色,那热意转瞬即逝,但被她稳稳存入了丹田中。
命火暂稳。
她抽出金针,红线一缠,塞回暗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