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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伊人来(第2页)

当初,自己立马于太学门外,曾暗自祝福潘岳觅得佳偶,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彻底地忘掉他心中曾经的墨菡,忘掉他心中曾经的爱……可是如今,当墨菡真正亲眼目睹了潘岳的幸福和快乐时,她却还是忍不住点点清泪淹透芳心,胸间阵阵酸涩难忍!

临近正午之时,墨菡没有进到河阳县城内吃饭、歇马,而是一路快马又沿着官道一口气驰奔了有一、二百里之后,才在红日西沉风送凉,百鸟归巢林愈静之时,跃马驰下了官道,在附近村庄外的一户小小的农家客栈之中住宿了一宿。

次日清晨,墨菡便又接着打马上路,又是足足大半日的驰马疾奔之后,才于一个宁静祥和的日昳时分,孤独一人,心绪异常黯然地行进了她自己曾经熟而又熟的许昌城内。抬头望望,蓝天白云,骄阳煦暖;举目环顾,店铺楼台,花木繁茂。然而命运却从不曾眷顾婵娟,孤身孤枕守孤窗,韶光空度枉自伤的墨菡,竟总是那般凄惨惨、惨戚戚地一人,一影,游走在这良辰美景、尘世喧嚣之外,寻不到灵魂的寄托,觅不到存活的意义……

墨菡一个人呆呆地侧躺在客栈卧房的床榻之上,从日昳躺到黄昏,从日落躺到掌灯,满腮的悲泪,满怀的悲楚,整整大半日、近乎三个时辰的马不停蹄,疾驰飞奔过后,使得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节,都是那样的疲累不堪,酸痛已极,头昏昏,脑胀胀,口又干,舌又燥,但她却除了喝水饮茶之外,还是连一口饭都再也难以下咽,只觉口中苦苦的,心头苦苦的,而她自己的命运则更是如此的苦不堪言。

好妹妹金若早就回归故乡匈奴了,并且早已嫁人成亲,有了女儿绕膝玩耍、幸福做伴;自己的弟弟嵇绍也有了山熙芸小姐的倾心相陪、百般眷恋;如今她又亲眼看到了潘岳更是一家和睦、美满而又甜蜜。就在这许昌城内,县衙后园,住着曾经对她那般爱恋、痴迷、眷念不已的夏侯湛,可是夏侯湛的身旁也早就有了司马文萱……唯剩她自己,总是怀揣着难以磨灭的刻骨仇恨,背负着难以完成的复仇理想,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苍茫而又冰冷的世间,漠然无比地徘徊流浪,人也流浪、心也流浪,辜负了锦绣年华,辜负了韶华青春。

十载苦学,练就了满身的武艺,然而面对那般森严矗立、把守严密的巍峨皇宫,墨菡知道,她单枪独骑、一己之功,根本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师父和山伯伯都劝她忘却仇恨,笑对人生,可是,这份深藏于心底的仇恨,早就已然害得她失去了此生本该拥有的、最最珍贵的东西——甘美的爱情和乐好的人生……她没有告诉自己的弟弟嵇绍,她久存于心间的复仇之念,那是因为她想让弟弟在这个人世之上平安地、平静地生活着。就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的她,来独自完成这一切吧,或许这根本就是个她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怨梦,可是时至今日、事到如今,却是任谁都不可能阻挡得住她为此坚进的脚步,哪怕最终落得一死,也许反倒是最好的解脱了。眼下,她虽然还是找寻不到去刺杀司马炎的有利途径,但是,如若司马炎哪日心血来潮,像十年前那般御驾出宫,凭自己如今的身手和谋算,定会让他非死即伤,威严扫地。且先回家乡拜祭父母亡灵,待重回洛阳之日,再细作打算。

人若孤寂怕黑夜,夜半冷风透骨凉。

残月如水、墨云惨淡,哀苦伴着愁思入眠,这一夜,墨菡睡得很晚、很沉。待到迷迷蒙蒙醒来之时,她看到红红的日影早已高高地越过了客栈二楼的楼顶,时辰应该早就到了隅中十分,推开楼窗,但见目之所及的街市,满是一片郁勃、繁盛之象,人来车往,喧嚷、热闹的很。

经过这一整夜的歇息和恢复,墨菡觉得自己的心情和体力都慢慢地调整过来了,及待她牵着马来到大街上之后,便寻了一家不大的酒肆,稍微地用了些饭食,而后,墨菡便打算起身继续上马赶路了。然则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迈步走出酒肆门口之时,恰刚好看到从街对面的一家布店里,走出来了徐大娘和李伯老夫妇两人,怀中还抱着一些看似用以娶亲用的大红的布料。匆匆十载的光阴,两位老人看起来虽又略微地衰老了些许,但精神还是满矍铄的,面上也总是笑吟吟、乐呵呵的。

墨菡心里对徐大娘的感情是很深的,因而她不由自主地便站在原地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徐大娘,之后,当她正自犹豫着要不要走上前去,和徐大娘打声招呼时,却不料,一阵清风吹过,她面前的黑纱猛然间就随风飞扬了起来,徐大娘在抬眼环视大街上的店铺和行人之际,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看到了,人群当中那般显眼炫目、姿仪卓然的她,“墨菡小姐!那边可是墨菡小姐吗?”

这声喜中带惊地问讯,徐大娘其实也是稍微犹疑了一阵儿,才脱口而出的,因为在与墨菡曾经半载有余的热情相处之中,她自问自己,虽然一直都很熟悉墨菡,熟悉墨菡的声音,熟悉墨菡的一颦一笑,熟悉墨菡一举手一投足,一丝一点细微的举动。可是,自从墨菡走后,春去秋来、寒暑交替之间,毕竟转眼已是匆匆十载的流年远逝,那年才刚刚十五六岁的墨菡,自然还会继续长大、长高,继续变得更加成熟,更加美丽……然而,徐大娘还是喊出来了,因为她不相信这世间还能有比墨菡更标致、更有风韵的女子,眼前的这位姑娘,生的是那般的姿颜绝色,而她那绝色的面庞五官,则一定就是发育得更加丰腴、饱满了的墨菡小姐。尤其是当她无意间触碰到、捕捉到那姑娘正在看她的眼神儿时,那种柔美中流淌着亲近感觉的目光,可不就是当年的墨菡留给她的印象吗?……所以,凭着女人独有的直觉,徐大娘才觉得,才能够坚信,这姑娘一定就是她许多年未见的、心里一直都十分想念和惦记的墨菡小姐……

而徐大娘的一声突然喊问,自然会触痛到墨菡的内心,使得她的心间禁不住一阵微微的五味杂陈,墨菡下意识地猝然转身,就想要快步离开此处,可是就在她迟疑难决,举步踌躇之际,徐大娘却早已急走几步追到了她的跟前,伸双手拽住了她的衣袖,李伯也跟着快步走了过来,“墨菡小姐,真的是你吗?墨菡小姐,难道你不认识大娘了吗?这么多年了,小姐你到底是去了哪里了?”徐大娘话未说完,便早已笑脸淌泪,心酸难过不止。

“大娘,……”墨菡慢慢地摘下了纱笠,冲着徐大娘和李伯深深地施了一礼。

“墨菡小姐,你比以前又长高了,出落得更美了,墨菡小姐,金若姑娘呢?她怎么不在小姐身边了?……”徐大娘又紧紧地拉住了墨菡的手,欣喜万分、喜爱万分地端详着墨菡,在徐大娘的眼里目中,墨菡真是美得言说不尽,高矮胖瘦、脸蛋儿身形,怎么就那么得恰到好处,那么得无可挑剔,那么得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大娘,金若她早已回家乡了,您这是来买布料的吗?”见到曾经如母亲一般关爱自己、照顾自己的徐大娘,墨菡的心里虽然也是激动不已,感慨万千,但岁月宏长,世事烟渺,她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和徐大娘讲说些什么,万绪千头、一言难尽的往事又该从何说起。

“小姐是说,金若姑娘找到她自己的亲爹娘了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墨菡小姐,顺宝今春就要娶媳妇了,我和你李伯,这是一起来给他买些娶亲用的东西。”

“哦,是吗?那真是恭喜大娘和李伯了。”墨菡闻言,满面透溢出来的都是对二位老人和顺宝的祝福之色。

“墨菡小姐,随大娘到家中坐坐吧,我们如今早已不住在县衙后园了,顺宝长大后,就跟随着咱家县守大人,夏侯公子,当了一名衙役,你李伯年岁大了,便和我一起在家种些菜、养些鸡鸭,日子过得倒也清闲。县守大人很照顾我们,家里的房子虽不大,但也足够住了,墨菡小姐,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随大娘回到家中住些日子,咱们娘两个好好地叙叙话,大娘给你做好吃的。”徐大娘那双紧拉着墨菡的手,一直都不舍得松开,话说了多长,手就拉了多久,仿佛是在害怕,她一旦松开手去,墨菡就会马上从她的眼前消失掉了似的。

“大娘,谢谢您,不用了,我只是路经许昌,马上就要急着赶路了。”

“墨菡小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难道小姐还是一个人吗?你这是要急着去往哪里呀?”

“大娘,多谢您对墨菡的关心,听到顺宝要成亲了,作为姐姐,我很是替他高兴。大娘,这是墨菡对自己弟弟的一份心意和祝福,望大娘收下,也望大娘和李伯多多保重身体,墨菡就此告辞走了。”墨菡没有正面回答徐大娘的问话,只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了一锭澄黄而又厚重沉淀的金子,塞在了徐大娘的手里,而后又扭头冲着近旁的李伯笑了笑,便转回身来就要上马离去。

“墨菡小姐,这太贵重了,大娘不能收,墨菡小姐,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咱家夏侯公子、县守大人他如今过得可好吗?”徐大娘又万般不舍地上前拦住了墨菡,蔼言问道。

听到徐大娘如此相问,墨菡一张秀美无比的花颜粉面上,倏然间就闪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哀伤,但她却咬紧牙关,只字都不想也不敢去寻问夏侯湛的现况,她说不准自己此番归乡是因了别无他途可走,还是特意要来许昌看看,看看自己留恋的故地,看看自己留恋的故人……但她最终还是缄住了口,封住了心,因为夏侯湛如今无论生活得好与不好,对于她来说,都只能是无边的伤痛。

“小姐呀,夏侯公子他过得一点儿都不好,他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墨菡小姐,……”徐大娘的话,虽平淡却哀婉,一字一句皆如锐器刺心一般,令墨菡听来不觉肝肠痛断、花容凄然。

“大娘,都过去了……墨菡要走了,您和李伯请回吧!”

“墨菡小姐,墨菡小姐,……”徐大娘的掌心里攥着墨菡强塞在她手中的那锭金子,声声呼喊着墨菡的名字,但却再也唤不住墨菡匆匆而走的脚步,急急而打的马鞭……徐大娘定定地站在原地,眼望着跃马而去,渐渐消失在嘈杂的大街尽头,墨菡那无比娇美飘逸又无比落寞孤单的背影,眼泪再次伤感无限,难过无限地流了下来。

这条大街距离夏侯湛的许昌县衙所处的中路大街,虽只一街之隔,可是墨菡却再也不敢、不愿,去靠近那曾经留下她许多美好回忆的许昌县衙,那片记录下她许多情爱眷恋的房舍屋宇,她打马扬鞭匆促地上路而去,任凭徐大娘在她的身后不住地呼喊,任凭苦苦涩涩的泪水肆意无言地飘洒而下,飘洒入风中,滴湿在心底……

终于驰马行出了许昌县城,行上了林木婆娑、四野绿翠的苍茫大道,墨菡才觉得自己总算是又“逃了出来”,逃出了那份心灵的束缚,逃离了那份感情的桎梏,可以稍微地释然、松懈一下了。

“菡儿,菡儿,等等我,等等我,……”身后传来的,分明是夏侯湛那格外熟悉而又洪亮的声音……墨菡在马上回头看去,只见,果真是夏侯湛一身官服齐整,正自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跃马加鞭急忙忙追她而来。

墨菡觉得命运于她,真是好生残忍,总是喜欢如此不留情面地戏弄她这本就如黄连一般苦命之人,她觉得她根本就不想再面对夏侯湛了,不想再接着痛苦,于是,她迅疾又扬起鞭子急打了马儿几下,更加快速地飞驰起来。

然而,一直还在苦苦地想着、恋着墨菡的夏侯湛,在带着富安等几名衙役出外准备去公干之时,因刚好碰到了街上的李伯和徐大娘,而徐大娘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能憋得住话,遂便把她刚刚见到墨菡之事,告诉了夏侯湛知晓,夏侯湛闻听以后,只觉得自己的胸间腹内好一阵波翻浪涌,好一阵云飘雾溢,酸甜苦辣咸加涩,他已经说不出到底是喜、是悲还是惊了。总之,他是绝对不能错过这次与墨菡重见的机缘的,因为,这很有可能会是他这一生当中唯一一次,能够再次见到墨菡的机会了。他必须孤注一掷,他必须破釜沉舟。于是,他二话没说,撇下富安等人,撇下所有的公务,便急速飞马出了城门,直追墨菡而来。

墨菡的马,跑得虽然也足够快,但夏侯湛还是转眼之间就以流星、闪电般的速度,追到了她的马前,一勒缰绳,挡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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