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的,她想到了什么,猛地掀开青布车帘——
窗外暮色沉沉,荒山野岭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向前,早已没了半分官道的影子
“觉着闷?”
曹经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语调里早没了先前的热络,倒多了几分疲惫的冷意。
苏冶强自镇定地放下车帘:"去县衙似乎不该走这条路。"
这时候,一旁的王喜也反应了过来,心中乍起了警铃,看向了曹经。
曹经并未对她俩的疑惑做出反应,甚至没有一句解释,只道:
“闷就掀开帷子透透气儿,路还长。”
“县衙的路,这会儿也快到地方了吧。”苏冶道。
曹经仰靠车壁。
“谁说这是去县衙了。”
王喜霍然起身,却被苏冶死死拽住。
她看向曹经——
果不其然,他手里握着把匕首,刚刚王喜若是扑了上去,多是要见血。
苏冶冷静下来后,看向曹经,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我俩还有命活吗。”
不知是打发她们去给人做小妾,还是记挂着她俩的心肝脾肺肾。
曹经打量着她,开口道:
“有命活又怎样,没命又怎样,都是贱命。”
“有命活我们就认了这时候的命。”苏冶没有说出后半句,若是没命,此刻她自然要拼命。
曹经褪去了面上扭捏的假象,只余下刻毒的冷漠。
“贱命活着不体面,死了也是占地方,我送你们去个好地方,给你们些用处。”
苏冶噤了声,转过头用眼神安抚身边的王喜。
她静下心来,将方才茶肆中的情形细细梳理了一遍,想通了这事情前后的因果
曹经先是提出需要三位保人,待她们筹措银钱后又改口设宴,这般反复,看似贪得无厌,实则另有盘算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银钱,而是她们心甘情愿地上这辆马车,在茶肆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强行动手难免留下把柄。于是他故意演了一出贪财小吏的戏码,让她们以为破财就能免灾,那些讨价还价,假意让步,都是为了打消她们的戒心。
这般算计,曹经深谙人心,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如何让人自己走进设好的局里。
事已至此,她掀开车帘,暮色已深,远山如蛰伏的巨兽。
夜风裹着一股子土腥气扑面而来,她忽然想起今晨送给李三的那个包袱。
若早知有此一劫,该在里面多塞两个馍的,留在家里也是要发霉,白白糟蹋了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