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璟与辞盈在首饰铺子中正在肩并肩,头挨着头地仔细挑选。
辞盈一边严格考察一边同他商议:“这步摇虽然做工精致,但是明显不适合孙大娘的年纪。”
“这白玉发簪固然难得,但孙大娘如今丧夫丧子,免不了要做各种粗使活计来谋生,若是磕了碰了不仅会心痛好半天,而且估计连修复的银两都掏不出来,白白给人增加负担。”
“红玛瑙手串艳丽光彩,但是也因为太过招摇容易遭人嫉恨,我已经打听过,孙大娘如今是独自寡居,别为她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辞盈认真分析了一番,易碎的不行,花哨的不行,最好是能够挑选出一个既实用又不会令孙大娘感受到负担的玩意儿。
忽然一把毫不起眼的梳子吸引了她的目光,整把梳子皆为黑檀木制成,自带淡淡芬芳,而且孙大娘身为女子,哪怕未必喜爱首饰,也必然会有打理头发的需求。
这把梳子完美地符合她的既定需求。
珺璟又另外购买了一个装梳子的盒子。
“师傅,你是不是打算垫些银钱在梳子下面?”丧失了家中的男丁,劳动力自然大大降低,要问如今的孙大娘最缺少什么?最需要什么?当然是银子了。
但如果直接把银钱递给孙大娘,总有种赤裸的怜悯感,夹杂着令人不适的高高在上。
孙大娘虽人到中年还遇到如此不幸之事,固然让人同情,但她并没有浑浑噩噩地堕落下去,相反她一直勤勤恳恳地生活着,今早他们去看了,儿子虽然尸骨无存,但她连儿子的衣冠冢都打理得很干净。
一片坟堆里,只有他的墓荒草不生,一看就是时常有人前来祭拜和清扫。
辞盈和珺璟都想用相对隐晦的方法帮助她,不至于让她在素未谋面的生人面前感觉到自己身处不幸的可怜可悲。
珺璟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他很庆幸今天陪同自己的是辞盈,如果是崇烨和嘉茵,那他挑东西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和他们解释这么做的原因的时间久。
而辞盈,哪怕自己不多费一句口舌,她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这让他感觉到沐浴春风般的舒心。
辞盈和他配合默契,不一会儿便从首饰铺子出来,往客栈赶。
刚到客栈就见崇烨和嘉茵正在桌前正襟危坐,尤其是嘉茵,脸色就像暴雨将至的天空,阴沉沉的。
崇烨自从听了师妹的话,晓得了大师兄是带着一只小妖去了首饰铺,他明白嘉茵的言外之意正是师兄似乎对这小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毕竟一个男人无缘无故送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首饰,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他原本就觉得师兄对这半路捡来的小妖格外不同。
不仅每日陪她一起修炼,还给她寻觅修炼的书籍,给她挑选合适的法宝。
大师兄对自己和嘉茵也从未如此体贴入微过,想当年他迟迟学不会御风术,大师兄面对他只是客套地让他每日多学多思,何曾手把手指导过他?
其实他几日前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了,师兄一直以来给自己的感觉就是结了一层薄冰的死水,而面对辞盈时,他却能够感受到这潭死水重新涌动。
只有那时,大师兄才不像一座只可远观的雕塑。
他,活过来了。
在嘉茵的眼神暗示下,崇烨也沉不住气了:“师兄今日可是去了首饰铺?”
珺璟闻言倒是有些意外,这两人往日应当是刚刚才起床吧,所以他和辞盈才赶着这个点儿回来了。怎的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把木盒子丢在桌上,嘉茵迫不及待地接过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貌不起眼的黑木梳子。与她的预想相去甚远,她忍不住问:“这是要送谁的?”
她原以为打开后会看到一个样式时新的簪子或手串,毕竟师兄出身高贵,为人也一贯大方,若是赠与心悦之人的,不会选这样平平无奇的。
“当然是送孙大娘了。”辞盈见他二人明显一副误会的神情,怕他们误以为自己蓄意勾引他们风光霁月的师兄,更怕他们因此对珺璟产生不满,赶紧说清楚,把这种误会的源头扼杀于襁褓之中。
崇烨和嘉茵闻言,果然松了一口气。
崇烨虽然此时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讨厌辞盈了,但他还是不希望师兄与她牵扯过多。
在他的认知里,天狼山谜团一一解开后,辞盈便会与他们分道扬镳,他们能够从天狼山中捕获大妖从而获得飞升后同届弟子里最高的定级,也不会有仙界的人知晓他们身边曾经有一只小妖跟随过。
这样的结局皆大欢喜,他不愿师兄一时犯糊涂闯下大祸。
还好只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