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水,裴砚之扶她重新躺下。小风烧得浑身无力,脑子也晕乎乎的,只觉得今晚的“阿辞”格外有耐心,动作也格外轻。她看着他被灯光柔化的下颌线,迷迷糊糊地想:“他好像……没那么冷冰冰的了……”
“还要水吗?”他问。
小风摇摇头,眼皮又开始打架:“……谢谢你……阿辞……”声音渐低,她又沉沉睡去,这次呼吸平稳了许多。
裴砚之看着她终于安稳的睡颜,心中那块大石才缓缓落地。他就这样守了她一夜,直至天光微亮,确认她体温已恢复正常,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小风这一病,躺了两日。
这两日,裴砚之接手了大部分家务。喂鸡鸭时依旧手法生疏却力求精准;熬粥时严格把控水量火候,虽然成品勉强只能称为“熟了”;熬药更是亲自盯着,只是那药汁的味道,连大黄嗅了都嫌弃地走开。
小风清醒时,看到他做这些,总觉得十分别扭又过意不去。
“那个……粥还是我来吧……”
“药放着凉一凉就好……”
“鸡食不用撒那么均匀的……”
裴砚之对此的回应通常只有一个冷淡的眼神,或者一句:“躺好。”
小风便只好讪讪地缩回去,心里嘀咕:这人生病了怎么气势反而更足了?
等到她终于能下床走动,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好了大半。她对着水缸照了照,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对裴砚之郑重道谢:“谢谢你照顾我,阿辞。下次你生病了,我也一定好好照顾你!”她说得无比认真,像是在许下一个重要的承诺。
裴砚之正端着药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下次?他但愿没有下次。看着她病弱的模样,比他自己受伤更令人……心烦意乱。
他面无表情地将最后的药渣滤尽,把药碗递给她,语气听不出波澜:“但愿不会有下次。喝药。”
小风接过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皱紧了脸,但还是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苦得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吐着舌头连连吸气。
裴砚之看着她这副模样,下意识地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是之前小风摘给他的野果晒成的果脯,他一直没吃。他递到她面前。
小风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果脯,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接过,塞进嘴里。酸甜的滋味瞬间冲淡了苦涩,她满足地眯起眼:“好甜!谢谢你,阿辞!你真好!”
她笑得毫无阴霾,仿佛之前病得昏沉的人不是她。
裴砚之看着她的笑容,再低头看看自己沾了药渍和柴灰的衣摆,心中那片坚冰化开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些。他沉默地转身去收拾药罐,只是转身的刹那,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窗外,雨过天晴,阳光灿烂。大黄在院子里欢快地打着滚,蹭了一身的草屑。
小风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气,开始琢磨着明天该去地里看看了。
而裴砚之则在想,是时候该给她换一床更厚实暖和的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