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了林杏一眼,只待晚些时候母女二人再细说。
林杏回家,她几个哥哥自是很高兴,除了在府城跑商的二哥,连三姐都专程赶了回来。
在兄姐的劝说下,林杏虽还是对林屠夫冷冷淡淡,总归还是说上了话,气氛一时之间无比融洽。
晚间,林杏坐在上房外头,和林屠夫大眼瞪小眼。
胡氏看得着急,主动递话头:“杏儿,你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在县里赁屋住,银钱可还凑手。”
林杏实话实说:“我没有赁屋子,而是买了一间两进的院子,如今差了二百两,想同你和爹借钱。”
胡氏瞠目结舌,没想到林杏这样大胆。
她细思量又觉不对:“乐清县虽不如渠县富足,县里好些的院子也要二三百两。你前头可是给过定钱了,女婿哪来这么多银子……”
林屠夫抬手打断她,看着身形面貌与他如出一辙的林杏,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婆子,取三百两给她。”
又对林杏说:“你可还是在怨爹。爹虽重承诺,却也并非枉顾你的婚事,事先就打探清楚了许老四的底细。此人身家清白无恶癖,眸光清正坚毅,未来必有一番作为。”
若林杏和林梨一般相貌清秀,心有丘壑,他也不必非得如此。
可“林杏”四肢发达头脑一般,就迷恋白净瘦弱的读书人。
岂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多爱红袖添香。她这般容貌性情,真嫁了读书人,若是对方屡试不第,苦的是她。若对方高中,又难免嫌她,总归难以长久。
许恒虽只是个地里刨食的,但洁身自好,为人机敏且胸怀志气,不说大富大贵,供养妻儿不成问题。
“这三百两不必还,本就是你的嫁妆,迟早是要给你的。”
他这个女儿他最清楚,是货真价实的貔貅,只进不出,多少银子给了她都没用。
他原想着等关系缓和了,慢慢折成吃穿用的给送去,或可在关键时候助女婿一臂之力。
不想她竟要在县里买院子,亲自回来借钱了。
买了院子也好,总归是份家业。
林杏能感觉到,自睁眼以来就在胸腔里涌动的愤懑正在渐渐消去。
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回了个笑容。
胡氏默默从里间取了三张银票塞给林杏,欣慰地看着父女俩。
林杏几人在林家住了两日,在第三日晨时便寻了车赶回乐清县。
临走前她到上房留了一支品相不太好却上了年份的人参和一斤燕窝:“在山里踅摸的。参本是两支,一支教我卖了,作了买院子的定钱。这支留给你和爹。”
林屠夫打眼一看,便知这些东西的价值超过三百两。
心里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林杏孝顺,难过的是女儿同家里仍是生分了。
林杏看出了他的想法,难得温和地同他说话:“爹,一码归一码,这是女儿孝敬你和娘的。至于嫁妆,二姐才得了二百两,我也拿同样的数儿。多出的一百两,等许老四想法子还。”
和离这事儿,在没坐实之前,为避免波折,她谁都没说,也不准三兄妹多嘴。
林杏的四嫂和林杏相处时日短,不如其他两个嫂子那般看得开,原本对公公和婆母私下贴补小姑子颇有微词。
听林杏的四哥解释了其中缘由,又见了林杏留下的金贵物件儿,不由有些羞愧,送林杏上车时专程塞了一块好料子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