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纤细,指甲缝里很干净,不像做惯粗活的样子,手腕处,袖口有些皱巴巴地堆叠着。
陈青禾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像是要整理一下亡者的仪容,指尖探进了那粗布衣袖的袖口深处。
手掌底下的触感冰冷僵硬。
指尖往里探了探,触到一团同样冰冷的东西。
她的心猛地一沉。
轻轻抽了出来。
半个肉包子。
已经冻得发硬了,白硬冰冷的表皮上,明晃晃留着一个牙印儿,印子深得,边儿上的小豁口都清清楚楚。
饿死的人,袖子里怎么会有肉包子?
而且还是咬过一口的?
猛地打脊梁骨蹿上来一股邪乎的冷气,比祠堂里那股子阴森气还瘆人,一下子就把陈青禾罩住了,她捏着那冻得像冰坨子似的半个包子,指尖微微发抖。
眼前年轻寡妇颈上古怪的伤痕,和袖中出现的肉包子……
这些碎片在她脑子里疯狂盘旋。
“喂!磨蹭什么呢!”刘老栓不耐烦的声音在门口炸响。
“赶紧收拾入棺!别耽误了时辰!”
陈青禾猛地回神,迅速将那半个肉包子塞回袖中,手指在衣襟上用力蹭了蹭,仿佛要蹭掉那冰冷的触感和心头翻涌的恶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情绪,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就来。”她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
她不再看那脖子上的淤痕,开始动手整理遗容。
用随身带的湿布巾,沾了点随身带的廉价头油,一点点擦拭女尸脸上的污迹和汗渍。
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她将女尸凌乱的头发理顺,用一根素净的木簪挽好。
最后,她拿起那条深色的布带,重新系在女尸的脖颈上,仔细地打了个结,将那一片片可疑的淤痕严严实实地遮盖住。
整个过程,她的手很稳,眼神专注得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活计。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触碰到那冰冷僵硬的皮肤,每一次看到那张年轻却凝固着惊惧的脸时,自己的心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
两个帮工过来帮忙,小心翼翼地将女尸抬起,放入了那口窄小的薄皮棺材里。
棺中的女尸蜷缩着,显得更加瘦小可怜,棺材盖合上,发出沉闷的“哐当”一声,隔绝了那张年轻的脸庞。
陈青禾直起身,只觉得腰背僵硬得发酸,祠堂里那股腐朽的气息似乎更浓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走到门口,对刘老栓道:“刘伯公,都收拾好了。”
刘老栓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见棺材盖已合上,满意地点点头。
又朝山羊胡老者谄媚地笑了笑,这才对陈青禾挥挥手。
“行了,抬去祠堂后头停着吧,等牌坊下来再下葬,钱记在账上,年底给你。”语气像是在打发一个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