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看了一眼滕府的方向,又将目光落到滕令欢身上,说道:“解释一下吧。”
滕令欢知道还是逃不掉这个问题,从见到裴珩开始,她就一直在编理由。她不是裴璎,裴璎的脾气秉性她不了解,她只知道裴璎岁数不大。
岁数不大,应该也贪嘴吧……
穿过滕府便是朱雀大街,街边开的一家糖水铺子她从小吃到大,若是裴璎这样的年纪,想去吃那糖水,倒也合情合理。
念及此处,滕令欢开口,说道:“我饿了……”
“妹妹昨日熬了一夜,今儿出了书库只觉得饿得难受,想去那边的糖水铺子吃点东西,这才走了半路就被兄长叫住了。”
一边说着,一边直视着裴珩的眼睛,她知道裴珩是个多疑的,若此时她眼神躲避的话,裴珩必然不信。
都是官场上交过手的人,谁都不个省油的灯。
最后裴珩向着朱雀大街的方向一扬手,示意她去,滕令欢这才松了一口气,心知裴珩这是信了。
可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滕令欢立在原地没动,转头看向他,只听他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正好,我也没吃早饭。”
“裴府不给兄长留早饭吗?”滕令欢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全然没注意到用的是“裴府”,而非“家里”。裴家人可不会这样。
裴珩神色一顿,垂眸看了她一眼,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向着朱雀大街走去了。
滕令欢喜欢吃桂花乳酪,可惜眼下正是深冬,早已经过了桂花落下的季节,最后只点了一万黑芝麻糊。
裴璎这幅身体太差,简直不像这个岁数该有的状态,滕府距离糖水铺子确实有一段距离,但她却觉得累得不行。
不知道是裴璎本就有基础疾病的原因,还是他们口中受了惊吓留下的后遗症。
滕令欢在这幅身体里,觉得更偏向于前者,但在京城生活多年,从未听说过裴家三姑娘身子有什么异样,年少时见过一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一边想着,一口芝麻糊入口,身子渐渐回温,这才舒服了不少。
裴珩坐在她对面,吃的同样是芝麻糊。
他吃相端庄,吞咽无声,吃得却非常快,滕令欢半碗才下肚,他已经将空碗和勺子搁置好了。
滕令欢略微加快了些速度,倒不是因为裴珩在等他,如果真是这样,她到是挺喜欢让裴珩难受的,只是她觉得眼下有些……尴尬……
回想上一世,她好像从未和裴珩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着,更多的时候是处于纷争中。
吃到一半,抬眼透过裴珩的肩膀,看到了两人身后的座位,坐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吃到一半将糖水互换,动作亲昵,应当是一对夫妻来的。
滕令欢猛然想起了自己刚才在滕府门口见到的女子。
算下来她弟弟滕轸今年二十四,早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那女子看着也和他年岁相当,莫非是她的弟妹?
见面前人盯着自己身后出神,裴珩转头看了一眼,确定面前人是在看他身后的那对夫妻,便问道:“怎么?”
滕令欢被他一句话拉回了思绪,她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
如果那女子是她的弟妹,那就对上了。她死后,弟弟成了亲,妻子家有钱,将滕府翻新了一遍。
但那女子究竟是谁,滕令欢始终想不起来。
思索间,目光落到了裴珩身上,只见他端坐在自己对面,没有开口催促,却冷着一张脸,浑身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滕令欢用一种平时聊家常的语气说道:“滕家那个公子,是不是前几年成亲来着?滕家也就那么一个着落好的,大姑娘早夭,滕二也命短,就剩下那么一个。”
这本是句试探的话,前半句说得无足轻重,这样一段话说下来,听起来就像是随口说的,不至于让裴珩起疑心。
若裴珩没有开口反驳,那说明她说对了,如果裴珩否认她,她就可以随口说是自己记错了。
裴珩没说话,她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