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忆点点头,没问是什么。问了也不会有答案,不如省点力气。
云袖似乎对她这种冷淡的态度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转身出去了,很快带来一个穿着灰衣的嬷嬷和一个小丫鬟。
“这是张嬷嬷,以后由她来教你规矩。这是小桃,给你打下手的。”云袖介绍道。
张嬷嬷是个看起来很严厉的老太太,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小桃则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怯生生的,一直低着头。
“左姑娘,老奴姓张,以后姑娘的规矩,就由老奴来教。”张嬷嬷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但语气里没什么恭敬。
左忆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张嬷嬷似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现在,老奴就教姑娘第一课,如何给太后娘娘请安。”
接下来的日子,枯燥得像在孤儿院重复叠被子。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张嬷嬷学走路、说话、请安、行礼,每一个动作都有严格的标准,错一点就要被罚站,或者不许吃饭。
读书写字更是折磨。那些弯弯曲曲的繁体字像鬼画符,毛笔重得像铁棍,她写的字歪歪扭扭,张嬷嬷看了,总是皱着眉头说:“姑娘在外的身份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写的字不能这么见不得人。”
左忆没理会。字写得好不好,和能不能活下去,似乎没什么关系。
她最不喜欢的,是每天晚上云袖送来的那颗药丸。
药丸是白色的,圆圆的,像颗小石子,散发着淡淡的苦味。云袖说这是“宁心丸”,太后特意让人给她配的,吃了能安神,对身体好。
“吃吧。”云袖把药丸递给她,手里还拿着一杯温水。
左忆接过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很淡的药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杏仁的苦味。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在前世,她接触过不少毒药。□□就有杏仁味,虽然这种味道更淡,但足以让她警惕。
“怎么不吃?”云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催促。
左忆没说话,把药丸丢进嘴里,喝了口水咽了下去。药味在喉咙里散开,很苦,还有点涩。
她看着云袖,云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接过空杯子,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云袖走后,左忆坐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那里还有点发涩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颗“宁心丸”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绝对不像云袖说的那么简单。
在这个陌生的皇宫里,她像一只误入陷阱的猎物,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眼睛。太后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给她取名字?为什么要让她学这些东西?还有这颗每天都要吃的药丸……
太多的疑问,像一团乱麻,缠在她的心里。
左忆躺下来,看着窗外的月亮。月亮很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霜。
她想起自己在解剖室里的最后一刻,那种解脱的感觉,现在想起来,竟然有点怀念。
在这里,连死都成了一种奢侈。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睡着。不管明天会面对什么,先养好精神再说。活下去,是现在唯一的目标。
只是她不知道,从她吞下那颗“宁心丸”开始,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网里,再也逃不掉了。而这张网的编织者,正是那个给她名字,给她“家”的太后。
夜渐渐深了,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梅树枝条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像谁在哭。左忆睡得很沉,眉头却一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茅草棚,周围都是血腥味,有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对她说:“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