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左忆的心里冷笑。又是一个替罪羊,想必此刻已经被处理了。
“不管是谁送来的,当务之急是救娘娘。”左忆转向太医,语气沉稳,“牵机引的解药我知道方子,锁心草的解药我也有,两种毒混在一起,得用甘草和防风中和,再用绿豆汤催吐,快!”
太医愣了愣,见她条理清晰,不像是说谎,赶紧让人去准备药材。左忆走到榻边,假装给太后把脉,趁机将一枚银针悄悄扎进她的虎口——这是《洗冤录》里记的急救法,能刺激神经,让昏迷的人短暂清醒。
太后的眼皮动了动,果然缓缓睁开了眼。她的目光在左忆脸上停了停,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闭上了眼,像是耗尽了力气。
左忆知道,她听见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太子殿下到——”
李承恩来了。左忆的心里一紧,抬头看向门口。
李承恩穿着蟒袍,脸色冷峻,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显然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殿内,最后落在左忆身上,眼神里带着询问。
左忆没有看他,只是对着太医摧促道:“快煎药,娘娘不能再等了。”
她知道,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李承恩若是此刻为自己辩解,只会坐实“心虚”的罪名;若是保持沉默,就会被太后的人按死在“下毒”的罪名上。
唯一的破局之法,在她手里。
左忆走到李承恩面前,低声道:“殿下,太后中毒的点心碗,是前几日您送来燕窝用的那只,有人在碗上抹了毒,想嫁祸您。”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知道是谁干的,也有证据,但需要您配合。”
李承恩的眉头微蹙:“什么证据?”
“容妃娘娘的凤凰玉佩。”左忆迎上他的目光,“那上面有太后毒害容妃的证据,也能证明今日的毒是她自导自演。但我需要您引开众人的注意力,给我时间让太后‘说出’真相。”
李承恩看着她,眼神锐利得像刀。他显然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拿出玉佩,更没想到她要让太后“自己说”。
“好。”他只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转身对在场的人道,“既然有人说点心是东宫送来的,那就彻查!从内务府到东宫的厨子,一个都不能放过!”他对身后的侍卫道,“把这里的人都看住,不许走漏风声,等陛下的旨意!”
侍卫们应声上前,将殿内的人都围了起来。场面顿时又紧张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李承恩吸引,没人再关注榻上的太后。
左忆趁机走到榻边,俯身靠近太后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太后娘娘,凤凰玉佩在我手里,陈嬷嬷的字条也在。您若是想体面,就趁现在‘醒’过来,说清楚这毒是怎么回事。否则……”
她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太后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忽然猛地睁开眼,目光死死地盯着左忆,里面充满了恨意和不甘。但她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对着殿内的人虚弱地开口:“都……都别查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李承恩。
“不是承儿下的毒。”太后的声音沙哑,“是……是哀家自己不小心,误吃了陈嬷嬷留下的毒药。她……她恨哀家杀了她,早就备好了后手……”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洗清了李承恩的嫌疑,又把罪责推给了死人,还暗示了自己与陈嬷嬷的恩怨,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交代。
左忆松了口气,知道太后选择了最体面的方式退场。
李承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对着太后道:“既然皇祖母无碍,那此事就交由刑部彻查,定不会冤枉好人。”
太后闭着眼,没再说话,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左忆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很累。这场持续了数月的博弈,终于在太后的退让和李承恩的配合下,暂时落下了帷幕。
只是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太后虽然退了一步,但根基仍在;李承恩虽然洗清了嫌疑,但与太后的裂痕已深;而她,这个手握秘密的棋子,依旧处在风暴中心。
走出长乐宫时,夕阳正浓,把宫墙染成一片血色。左忆摸了摸发髻里的凤凰玉佩,玉质温润,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李承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三日后,我派人接你出宫。”
左忆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偏殿走去。
她不知道出宫后的日子会怎样,也不知道李承恩是否会信守承诺。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这宫里的毒,她已经解了大半。剩下的,该由她自己亲手了结。
偏殿的药箱还在,里面的银针、药碾、毒经,都见证了这场无声的战争。左忆打开药箱,将凤凰玉佩和陈嬷嬷的字条放进去,与那些药材、工具放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她在这宫里留下的唯一痕迹——一把刀,一碗药,一个藏着真相的玉佩。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药箱上,泛着冷寂的光。左忆坐在桌前,看着那碗还没喝完的宁心丸解药,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