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忆再次踏入陈嬷嬷的小院时,老槐树的叶子落了满地,像铺了层枯黄的毯子。陈嬷嬷正坐在廊下晒药,见她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姑娘,你可算来了。”
左忆递过刚买的桂花糕:“嬷嬷,您尝尝。”她知道陈嬷嬷年轻时最爱吃这个。
陈嬷嬷接过,却没急着吃,反而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姑娘,这是我昨天在旧物里翻到的,你看看。”
布包打开,里面是个巴掌大的青瓷小瓶,瓶身刻着细密的云纹。左忆拿起来,瓶口封着蜡,凑近闻,一股极淡的、类似苦杏仁的味道若有若无。
“这是……”
“容妃当年调配的‘引毒丹’。”陈嬷嬷的声音带着颤,“她说宫里藏着能解百毒的‘万华珠’,但需用自己的血做引,这丹药就是用来逼毒的。”
左忆的心跳漏了一拍。万华珠?她只在古籍里见过传说,据说藏于皇家秘库,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解毒圣物。
“嬷嬷,您知道万华珠在哪吗?”
陈嬷嬷摇头:“容妃没说。只说珠子在谁手里,谁就能号令御药房。”她顿了顿,忽然抓住左忆的手腕,“姑娘,你是不是中了毒?”
左忆没瞒她,卷起袖口,露出小臂上那块淡青色的淤痕——那是还魂散的余毒,每逢阴雨天就会发作,又痒又疼。
陈嬷嬷摸了摸淤痕,脸色一白:“是‘牵机引’的变种!这毒……柳家的人下的?”
左忆点头。
“那万华珠或许真能解!”陈嬷嬷激动起来,“容妃当年就是靠这珠子,解了柳良娣第一次下的毒!”
左忆的心沉下去。若万华珠真在皇家秘库,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可太后明知道她中了牵机引的毒,却只给了假的醒神草,显然是故意的。
“嬷嬷,皇家秘库的钥匙……”
“在皇帝手里。”陈嬷嬷的声音低下去,“可太后早就把陛下的印玺换成了假的,真钥匙,恐怕也……”
话没说完,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县令满头大汗冲进来:“左姑娘!不好了!岭南商队在城外接应时,被太后的人劫了!”
左忆霍然起身:“劫到哪去了?”
“听说是……送进了坤宁宫的地下密道!”
坤宁宫地下密道,正是当年容妃整理药书的地方。柳家的“特殊药材”被劫到那里,绝非巧合。
“我去坤宁宫!”左忆转身就走。她必须去,万华珠是她唯一的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不能放过。
“等等!”陈嬷嬷叫住她,将青瓷小瓶塞进她手里,“这丹药能暂时压制你的毒性,快带上!”
左忆攥紧小瓶,谢过陈嬷嬷,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坤宁宫。
坤宁宫灯火通明,云袖带着几个宫女守在偏殿外,神色紧张。左忆刚想靠近,就被云袖拦住:“左姑娘,太后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里面发生了什么?”左忆盯着偏殿紧闭的大门。
“没什么,只是……处理些不干净的东西。”云袖的眼神闪烁。
左忆知道问不出什么,目光扫过偏殿的窗棂——窗纸被熏得发黄,隐约能看到里面有火光,还飘出一丝熟悉的、混合着苦杏仁和艾草的味道。
是牵机引的气味!还有……苏伯常用的艾草香囊味!
左忆心下一紧,苏伯不是被周县令抓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绕到偏殿后侧。那里有棵老榆树,树干粗壮,正好能遮住身形。她攀着树干往上爬,透过茂密的枝叶,看清了殿内的情形。
殿中央,太后坐在圈椅上,面色阴沉。地上跪着几个人,正是被劫的岭南商队成员,个个浑身是伤。而在他们旁边,被绑在柱子上的,赫然是苏伯!
苏伯的衣服被血浸透,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太后,您杀了我也没用,柳家主已经知道您私吞药材的事了!”
“私吞?”太后冷笑,“哀家只是拿回属于容妃的东西!当年柳家送‘牵机引’给你,让你毒杀容妃,这笔账,哀家还没跟你算!”
苏伯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你……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