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过得很累吗,那为什么还要去,这么想离开他?
看着看着,裴知行的眼尾就红了。他有些心疼,还有些怨她,自十四岁和她重逢以后,两人就没离开过这么久。
裴知行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泄露情绪,只闷闷的“嗯”了一声,随后转身便走。
一句话也没跟女人说,仿佛在门口等了许久的人不是他。
裴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知道世子还没消气。眼看着裴知行转身离开,裴实赔笑道:“奚九大人,卫褚大人,您几位里面请吧。”
说完就快步向裴知行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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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晌午饭奚九他们自然没有吃成,他们一回来就去了老侯爷的书房。
任何人踏入老侯爷的书房,定然会被墙上那柄重弓吸引视线。弓臂粗壮厚实,弓弦紧绷,弓身纹理犹如凝固的血纹。这把弓是先皇御赐,曾伴着他在战场上穿梭,浸满敌人鲜血。
一老者大刀阔斧坐在堂上,他约莫花甲之年,精神矍铄。他的眼如鹰般犀利,看着进门的几人。
几人走至老者身前,单膝跪地,齐声道:“见过侯爷。”
裴铮的视线沉沉的落在几人身上,半晌道:“嗯,起来吧。”
“谢侯爷。”众人道。
裴铮看着从边疆回来的几人,仅仅半年时间,他们身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身上杀意更浓,人也更沉稳冷肃。
人只有从战场上下来,刀刃喂过更多的血,才会有成长。
“这半年在漠北感觉如何?”裴铮问道。
卫褚恭敬道:“回侯爷,漠北尚可。”
卫褚说话向来留几分,其实漠北的条件十分艰苦,他们到的时候恰好是秋天,没过多久,漠北漫长的冬天就来临了。
裴铮“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他本就是大将军,实打实的用军功换来的侯位,自然知晓漠北的情况。
“我听魏驰将军说你们在军里表现出色,尤其是奚九,带领几十人围歼几百名北狄军,大获全胜,无一伤亡。”裴铮又道。
卫褚瞥了眼身旁的人,只见她面色淡淡,被夸奖了也无甚情绪。
“天时地利人和才打赢此仗,非我一人之功。”奚九平静道。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当时情况特别凶险。奚九带领的先锋军正面遇到了北狄骑兵,人数是先锋军的数十倍,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众人心里一凉。
漠北严寒,两天两夜都没有先锋军的消息,卫褚都觉得这几十条命估计是折损在里面了。
未曾想第三日的清晨,奚九提着敌军血淋淋的首级,身后跟着先锋军,安然无恙的回城。
“善。”裴铮颌首,赞赏道,“你虽不是府里从小培养的暗卫,但能力卓绝,性子又沉稳,是难得将帅之才。”
这对于奚九而言,是很高的评价了。
“谢侯爷。”奚九道。
不似卫褚,以及其他的暗卫,从小就在侯府的暗卫营里训练长大。奚九是十五岁时,跟着世子回到侯府的。
十五年前,北狄攻破边疆,长驱直入。而当时守卫边疆的是裴铮嫡子裴绍安,战死沙场。
城破之时,裴绍安将妻儿送走,谁曾想逃亡的路上,妻儿被害。若不是几年后裴铮得知还有个庶出的孙子流落在外,这靖安侯府的香火,当真就是断了。
那时候,裴铮亲自去静观寺接裴知行,原想着只接他走。
没想到裴知行倔强的看着他,说:“如果奚九不去,那我也不去。”
裴铮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个人。一袭黑衣,眼神直直的看他,如一潭死水,又感觉水底波涛汹涌。
说不上为什么,裴铮觉得这眼神有些怪异,他皱起眉头。未曾想裴知行立刻走了过来,拦在奚九身前,戒备的看向裴铮。
“我不去了。”裴知行当即道。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放弃了侯府世子的位置,仅仅只是因为裴铮对奚九的态度并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