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虚掩着,隐约透出微光。和泉愣了愣,轻轻推开门——炼狱杏寿郎正坐在矮桌前,面前摊着一张地图,手边放着一盏油灯,火焰在气流中微微晃动,将他红发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大约是居家的缘故,他这时穿着普通的浴衣,除却那一如既往的金红色发丝和那双即便在黑暗中也灼灼有神的眼睛,和泉觉得,比往日显得更加亲和。
往日的杏寿郎当然也被众人认为是最好亲近的一个,但是却让人感到他身上沉沉的责任和担子,而今日则更显轻松了。
“杏寿郎?”她下意识唤出声,又觉失礼,连忙低头,“抱歉,我以为这里没人,想来取支蜡烛。”
他抬头看来,目光在她微颤的肩头顿了顿,“少女,晚上好!外面雨大,快进来,你怕打雷?”
和泉没料到他会直问,脸颊微热,却也诚实点头:“嗯,原本不怕的,但是我家里。。。”
杏寿郎此时也噤了声,他用那金红的眼睛默默看了一会儿,说“人死不能复生,和泉,我们要向前看。出任鬼杀队以来,我见过很多生离死别,但也见到了更多不折不挠的生命。”
他像是想起那些场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少女,你的家人也一定盼你不要记挂,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幸福的生活,长寿下去!”
“咔啦”一身,他起身推开椅子走到书架旁,从抽屉里拿出一整包新蜡烛递给她,“拿着。”
见她接过却没动,又指了指桌对面的坐垫,“坐吧,反正我也在看地图,不碍事。”
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褪去了白日里的锐利,连金红的发丝都柔和了几分。
和泉犹豫片刻,终是在对面坐下,将蜡烛放在手边,没敢点燃,只借着那点微光看着他。
“在看什么?”她轻声问。
“附近镇上的鬼出没记录。”他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标记,“这一带最近不太平,已有三户人家出事,我在想是否是同一只有特殊能力的鬼。”
和泉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忽然想起自家书院的位置,若标在图上,大约也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红点。
她指尖收紧,“那些鬼。。。会被彻底消灭吗?”
“一定会。”他抬眼,目光坚定如燃火,“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它们再害人。”
窗外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和泉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杏寿郎见状,伸手将油灯往她那边推了推,“别怕,这灯稳得很。”
他顿了顿,忽然开口,“我母亲在世时,也怕打雷。每逢雨夜,她就会拉着我和千寿郎讲故事,说打雷是上天在劈开藏起来的恶鬼,让我们不必怕。”
和泉怔住,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起母亲。她望着他微红的眼角,轻声道:“我母亲也喜欢讲故事,她说雨是天地在流泪,为那些没能好好活下去的人。”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只有雨声敲打着窗棂,油灯的光晕在空气中浮动。
和泉忽然觉得,那层客气的薄冰像是被这暖光融开了一道缝,露出底下真实的温度。
“你胳膊的伤,还疼吗?”他忽然问道。
奇怪,杏寿郎先生说起话来怎么变得小心翼翼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关心。”
“医生说留疤了?”
“嗯。”她不在意地笑了笑,“但总比丢了命好。”
他却摇头,语气认真:“疤痕是勋章,是你活下来的证明。不必介怀。”
和泉抬眼望他,见他眼神坦荡,心中忽然一暖。她拿起一支蜡烛,借着油灯点燃,小小的火苗在指间跳动,“杏寿郎,谢谢你。”
这一次,她没再叫“炼狱先生”。
他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爽朗的笑,眼角都染上暖意:“不用谢,和泉。”
雨声渐小,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时,和泉才抱着蜡烛回到房间。她看着胳膊上那仍缠着纱布的伤,忽然觉得,或许这世上,真的有能劈开黑暗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