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泉几乎是抢过那张药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那有褶皱的纸张被她力气一下子撵平,手上透出的涔涔汗迹染湿了一角。
展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明显是阿嬷临时写的——可当目光扫到“白术三钱”那几个字时,她心狠狠一坠,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
“不对……”她声音发哑,手指点在药方上那歪扭的字迹上,
“阿嬷昨天跟我提过,厨上煎的是止血淸毒的汤药,看这张单子也是,根本用不到白术。这味药健脾益气,跟方子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杏寿郎也拿过纸张,金红色的眸子沉了沉,认真看过那张药方,想起在蝶屋时蝴蝶常开的止血药,从来没有白术一味,道,
“确实。。。这是止血淸毒的单子,白术放在里面格格不入,这是有人故意把小蝶引走!”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瞬间,他的心也瞬时沉了,想必红绪这次没说假话,因新月在即,暗中又让信众偷偷撤下红绳,平日里的精血现在不够用,竟让她提前发难。
千寿郎听得一愣,可眼中焦急不减:“可药方是阿嬷亲手写的啊……我刚才去厨房时,阿嬷还在灶台前看火,没说有问题啊?”
“阿嬷不会说谎,但她可能被人骗了。”和泉猛地抬头,想起梦中红绪得逞的笑意,心一点点往下坠,不安的直觉几乎让她汗毛倒竖,
“红绪既然能入梦传声,说不定迷惑了阿婆,偷偷改了药方,或者故意在阿嬷耳边提了‘白术’——她就是算准了小蝶会自告奋勇去跑腿,好半路截住她!”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陌生青年的声音,
“请问是炼狱宅邸吗?刚才有个穿浅粉色的小姑娘来买白术,付了钱却没拿药就跑了,说有急事……我给送过来了!”
和泉的心瞬间揪成一团——小蝶没拿药就跑了?
她拔腿就往门口冲,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快!问他小蝶往哪个方向跑了!”
杏寿郎比和泉先一步跨到门边,手刚搭上门栓,就对着门外急声问:“小兄弟,你看清那姑娘往哪跑了?”
药铺伙计抱着油纸包的白术,探头往里望了眼,道:“没有啊,那女孩一拐弯就不见了,我前后找过,都不见她人影,这才跑到这里来,不然我跑这一趟干嘛?”
说着,把油纸包递给千寿郎,往他手上一拍便走了。
门前只剩三人,和泉扶着门框的手慢慢松开,指印在木头上格外显眼。
她深吸一口气,慌乱渐渐压下去——明夜新月夜,红绪要的是她的阴蚀之血,为保血液效用,大概不会真的取她性命。
为让她心甘情愿,也不会伤小蝶,不然鱼死网破的打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小蝶暂时是安全的。
“杏寿郎,”她转头看向身侧的青年,眼底已没了方才的慌乱,只剩笃定,“红绪要我独自去神社,我便去。但我们得提前布好局——在我与红绪周旋的时候,我需要你们去找进入神社地下的入口。”
杏寿郎原想说同她一起去,可看着和泉坚定的眼神,却慢慢地踏实下来,几次同行,他完全相信她有能力护自己周全,也相信她已经不再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弱者,而是能与自己并肩作战保护他人的战士。
故而他望着和泉,慢慢点了点头,又道,“好。可是神社怎么会有地下结构呢?按照地形来看,神社建在山上,本就地基不稳定,地下如果有大规模建筑如何支撑神社?”
和泉却笑道,“普通人或许不行,可是红绪毕竟有血鬼术在,这些年,她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吞噬着无辜者的生机,但却让她的术力与日俱增,这对她来说也并非难事。”
千寿郎攥紧手里的白术药包,忽然抬头:“老师,我也想帮忙!我去过几次神社,熟悉一点。而且小蝶。。。,肯定很害怕,我希望能帮上忙!”
千寿郎提到小蝶,语气也黯淡下来,平日里清澈的眼睛也落上久久不散的忧愁。
小蝶母女原本就是杏寿郎在杀鬼时救下的,已经因鬼失去了父亲,一度什么话也不肯说,问什么也只是默默流泪,更十分惧怕黑暗,无论何时都要黏在母亲的身边,在炼狱家休养了两三年,好容易才恢复地活泼和孩子气的模样,现在又被红绪掳去————
小小的她,该有多害怕?
和泉不禁狠狠握紧了拳头,原本按照商定好的计划,今夜就可以顺利攻入,可红绪竟如此狠毒,用一个孩子做人质引她独往。。。
她看着少年眼里的执拗,想起他平日的懂事,终是点头:“好。但你们一定要小心。。。虽然不知道具体所在,但几次幻境下来,我觉得入口最有可能在竹林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