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灼玉叩响李逢舟新宅的门,开门的是一位年约五十,面容慈祥的长者。得知赵灼玉来意,他一面引着赵灼玉往里走,一面告诉赵灼玉平日李逢舟唤他张叔。
沿着石板路穿过月洞门,来到一幽静雅致的小院。院中有一小池,池边坐落着凉亭,可见亭下对坐着两人正在说话。
李逢舟和楚长昀听闻有脚步声,侧目但见张叔由远及近,见过礼后笑道:“少爷,赵姑娘有案情想要告知,奴就直接带她过来了。”
“还真是上心。”楚长昀笑道。
李逢舟“嗯”了一声,目光悠悠转向月洞门那头,但见一身形高挑、穿着劲装却不掩出尘气质的女子正好奇地打量着院中景致。
只须臾,李逢舟就将目光收了回来,吩咐道:“请她过来吧,再添一只茶碗。”
张叔领命离开,楚长昀打趣道:“偷懒的遇上勤快的,京兆府派她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逢舟回忆着方才和楚长昀讨论陈清之死以及他文章中的有关“生命之重”的观点,心下五味杂陈。
楚长昀理解李逢舟的无奈,语重心长道:“‘性命所系,贵于圭璋;名教纲常,次乎存续。望律典昭昭,烛幽显微,守弱质于未萌,致苍生同沐仁晖’。这是你老师所愿,亦是你入仕之际所愿,如今是否还作数?”
当然是作数的,楚长昀明白。
他看向缓缓走近的赵灼玉,继续道:“这几年你和你父亲有诸多嫌隙,可总不能因为想气他,就荒废了理想。如今有人愿为真相殚精极虑,你不妨顺水推舟。”
“你父亲托我劝你,我也来了好几日了,你知道我是向着你的,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一直逃避算什么好汉?”
楚长昀悠悠起身,笑道:“走了,不打扰你们探讨案情。”
离开凉亭时迎面同赵灼玉打了个照面,满面春风地扬长而去。
赵灼玉走进亭中,也不等李逢舟发话就自顾自坐在他对面,有意表现出些许不知礼数,见缝插针地让李逢舟不快,为自己主动上门的低姿态笼络几分面子。
李逢舟哪能不懂,他暗暗发笑,却很是理解赵灼玉的心境,毕竟和不喜欢的人一起查案换谁都不会高兴。
“有情况?”李逢舟敷衍地问。
赵灼玉平静地转述了她在醉梨园的见闻,又将荷包放在桌上,继续道:“这是那孩子在陈清身上找到的,上面绣着的兰花倒很像无双姑娘衣服上的绣的兰花。这种颜色和质地,要说荷包是陈清的,我不信。”
李逢舟略显惊讶:“赵推官还真是细致入微。”
他夸得真心,但赵灼玉却听出了似有若无的嘲讽,扯了扯嘴角道:“是与不是还有待验证。”
“有道理。”李逢舟轻笑。
此时张叔取来茶碗为赵灼玉斟上茶,她同张叔道了谢后轻呷一口茶,又索然无味地放下了茶碗。
“这茶终究是比不上贵府的。”李逢舟揶揄道。
赵灼玉懒得同他拌嘴,言归正传:“要去验证也不是拿嘴说的,李大人难道要我一个人去?”
“眼下还早,醉梨园还未开业。”
“开业了人多眼杂,再过半个时辰去应该差不多了。”
李逢舟没说是否要去,而是道:“你既怀疑林渊,为何不先查查他的行踪?”
赵灼玉不料还没等她提起这事,李逢舟倒先问了,于是坦言:“当然要查,只是如今人手不够,而且林渊之父毕竟是朝堂中人,若光明正大,想必会惹其不快,故而此事想劳烦大人费心。”
“有道理。”李逢舟点了点头,突然灵光一现,提议道:“既然柳公子对林渊的行踪饶有兴趣,不如让他帮我们这个忙?”
赵灼玉唇角一僵,心道这人举止懒散就罢了,眼下要他想法子,反倒打起她表弟的主意了。
柳明笙可以为赵灼玉所“用”,但岂能容李逢舟差遣?
“明笙不懂事,一心只想和林渊争抢,况且他有课业在身,只怕届时会拖累我们。”
“国子监今日不是休沐吗?”李逢舟笑得坦然,“他昨晚来传话时分明表现得很有兴趣,还让我定要好好查查林渊,这事落在他身上,他定会高兴的。”
“这不合规矩。”赵灼玉笑不达眼底。
这人实在会惹人生气,他若还要固执己见,赵灼玉会把茶水泼在他脸上……摔地上也行。
李逢舟正要继续劝,但见赵灼玉的手指搭在茶碗上,只好顿了顿。
正思忖如何开口才能免遭无妄之灾,张叔又匆匆来报:“柳公子想见大人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