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点着南海红降香,淡淡的花蜜掺杂着淡奶香的味道透过幔帐萦绕在身边,本来宿醉之后该有的昏沉和头疼,也全都被这股子香给缓解了。
“什么时辰了。”
“再有小半个时辰就亥时了,你这一觉睡得真够久的。”
“怎么不叫我起来,岳父岳母都在,我睡得这时候还没起来像什么话。”
“睡吧睡吧,这屋里又没别人,装样子给谁看呢。这时辰了,我爹娘也都睡下了,没什么不像话的。”
沈婉晴按住毓朗的肩膀,她这才刚从徐氏那边回来,他真要起身过去自己还得陪着,才没那劲儿来回折腾呢。
“起来洗把脸,晚上的菜我让厨房留着了,起来吃点儿。”
“不行,睡太久吃不下,弄点小米粥跟饽饽来,我垫吧两口得了。”
毓朗坐在床边看着梳妆镜里的沈婉晴直发怔,这屋子是沈婉晴的闺房,布置和装饰都透着娟秀和素雅,和家里那大红喜庆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那你陪我吃点儿,晚上光顾着跟我娘说话,也有点儿饿了。”
沈婉晴从来没有劝饭劝酒的习惯,想吃就吃不想吃饿一晚上也出不了事。但架不住沈婉晴点的菜好吃,小米粥没喝两口就被毓朗摆到一旁,筷子夹起一块吸满奶白鱼汤的豆腐,滚烫鲜甜。
“这豆腐好吃,比鱼还鲜。”拿来的饽饽连碰都没碰,看着自己上下翻飞没停下的筷子,毓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一个劲儿的夸沈家的厨子手艺好,夸沈婉晴懂吃会吃。
至于沈婉晴故意问他回去的时候想要带哪个厨子走,毓朗则装作没听见,稳准狠夹了一块荔枝肉塞嘴里:“好吃,这个荔枝肉最好吃。”
小夫妻在沈家住了三天,直到离八月节真没多少日子了才回来。佟佳氏专门派人往东小院来了一趟,说是这段时间两人都累了,之后几天不用去正院请安,好生歇一歇。
沈婉晴一听这话立马就乐了,抱着抵在腰后的迎枕哎哟一声直接倒在罗汉床上,这段时间天天都是天一亮就起床,明儿可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沈婉晴在人后从来不端着,毓朗喜欢看她这幅自在模样,也忍不住脱了靴子歪在罗汉床上。
“打住,昨晚上你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了之后三天都怎么来着?大爷没忘吧。”
许是觉得难得跟妻子一起睡在她未出阁的闺房里,在沈家这三天有两天夜里都没消停。
到底是在老丈人家里,虽说饮食男女有这档子事正常得很,但过后清理洗漱两人还是蹑手蹑脚,本来挺理直气壮名正言顺的事,愣让两人弄得像在偷。
“没忘,爷又没说要干嘛,大奶奶何必想这么多。”
毓朗勾住沈婉晴左手尾指,故意拿自己拇指指腹上的薄茧来回的蹭,蹭得沈婉晴太阳穴直跳。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十七八的小孩儿怎么精力这么旺盛,再这么着自己真要招架不住了。
幸好要紧的时候来了个扫兴的,常顺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到近,一听就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大爷,外边有人找。”
“谁啊。”
“说是凌普大人身边的长随,拿了凌普大人府上的腰牌。”
“知道了,把人迎到前厅里去,我马上就来。”
凌普,不管是原主和沈婉晴都知道他是谁,太子胤礽奶娘的丈夫,太子的心腹,前不久刚升任内务府总管,简直是红得发紫。
别看毓朗才是太子母族的正经小爷,可要论亲近得脸,那真是十个毓朗凑一块儿也比不过凌普去。要不然也不能人家派个长随过来找,毓朗还得把人客客气气的迎进来。
康熙三十年,太子的地位还稳固着,康熙三征噶尔丹才去年才征了第一次,宫里只有皇长子胤禔成亲了,大福晋刚生下三格格。
太子的毓庆宫里有几个侍妾格格,太子妃却还没定下来。其他侍妾都还没名没分在毓庆宫偏殿里住着,其中只有一个李格格今年二月生了个儿子,可惜没养住。
再往下,皇三子胤祉刚定亲,未来的四爷胤禛才十三岁,两年前孝懿仁皇后薨逝,一直养在孝懿仁皇后宫里的四爷今年搬回了永和宫,少年郎眼下除了读书,最头疼的事情还是如何跟德妃相处。
至于再往下,老五胤祺还在上书房跟汉文汉字死磕,老七胤祐腿脚不好,好不容易从康熙那儿求来一匹好马,正缠着骑射师傅恨不得天天趴在马背上不下来。
这样的现状,太子的位置实在是稳当得一点儿意外都没有。所以哪怕沈婉晴憋了一肚子话想说,眼下也只能装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送毓朗出门,等回过头进了屋才吧嗒一下把整个肩膀都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