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烟痛叫出声,这一招直接穿透了她的心脉,殷红汩汩而出,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巫觋,根本说不出一字半句来。她痛苦地挣扎,没多久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余下一片黑暗。
然而,下一刻,她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巫觋的面前。
白落烟恍如隔世,她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腔,手指颤抖得不像话,直到触到那颗心还在实实在在的跳动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可还要继续?”巫觋岿然不动,只静默地立在荒野之间。
“再来!”白落烟早已没有退路可言。她指甲陷入血肉里,暗暗祈求着菜刀再显灵一次,哪怕就这一次也好。
巫觋颔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无数冰棱如如刮骨钢刀幕天席地向她袭来。她仓皇闪避,心头乱作一团,只是凭本能胡乱挥舞着菜刀挡掉零星几点攻势。大势已去,她终是被一道冰棱锋刃划过喉咙。
一息过后,她依旧好整以暇地出现在巫觋的面前。
白落烟瘫坐在地上,冷汗顺着脸颊向下滴落,心跳如擂鼓般震得她头晕目眩,她仍逞强:“再……唔……”
巫觋的耐心似乎终于被她耗尽了,藤蔓拔地而起,绕过她的颈子将她悬吊到高空之上,她透不过气,四肢绝望地蹬来蹬去。
“当啷……”被她一直紧紧攥在手心的菜刀终是落了下来,掩于骸骨与烈火之间。
“由此可见,那菜刀可不是回回能听你使唤。”巫觋淡淡开口,放弃了攻势,把白落烟从空中轻柔地放下来。随着白落烟安然落地,藤蔓和她颈子上的勒痕也一齐消失不见。
白落烟心有余悸,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她跌坐在地上,几乎是麻木地捡起菜刀来,抱膝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事不过三,小姑娘。为古神殿效力,你还远远够不上资格。”巫觋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他只是在重述一个无可辩驳的真理,“下一次再遇到卫让,大概便是这般结局了。”
白落烟消沉不已,哽住说不出话,她无言以对,更无力反驳。她当然知道之前被神剑控制施展神威只是侥幸,离能熟练驾驭神剑的威力更是遥遥无期。
可这三招太过于直白,也太过残忍地把她的雄心壮志碾得粉碎。这场失败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还有很长很难很险的路要走。
“留在郁安淮身边,旁人无法近身,于你而言才是上策,只不过你还是不甘心罢了。”巫觋叹口气。
意料之外的,巫觋并没有拒绝白落烟的请求,他顿了一顿,道,“现如今,你已然领略最坏的终局,那么我再问你,你可还愿为古神殿效力?”
“我愿意。”白落烟听见自己颤抖着嗓子,毫不犹豫地这样回答,“朝闻道……夕可死。”
“又是何苦?我原以为你们是一路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巫觋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些。
“巫大人,我是我,他是他,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白落烟把自己的脸闷在膝盖上,病恹恹开口,“神女告诉我论迹不论心,你讲讲道理,我当时确确实实救白玉京的修士们,这无可置疑。表面上,神剑的确只在乎郁安淮……可你仔细想想看,当时他进退两难,要么选择自伤,要么选择生灵涂炭,可对?”
巫觋没有反驳,风拂过他那岁月幻化而就的宽襟博带,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等她继续。
“我刚醒时候想,为何神剑拼尽最后一点灵力也要救他,一定是很在意他。后来几番试探我才明白,神剑本意并非忧心郁安淮的安危,而是根本不想让他来得及做出任何选择。”白落烟十分担忧,“他眼里根本没有苍生,生死关头,谁又敢赌这一把?”
白落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毫不畏惧地望向巫觋,她心知巫觋心中答案自然分明。
巫觋眸光一暗。
白落烟趁热打铁道,“但我不同,我本为诛魔剑,自亘古为护佑万灵而战。庇护白玉京这件事上,巫大人总该信我。”
巫觋眯了眯眼,瞧了她半晌,方才冷淡开口,“那好。难为你表了半天的忠心,我便卖你个人情罢了。”
白落烟闻言惊喜抬头,开心至极,问道:“真的?多谢巫大人!”
“不必,听我说完再谢也不迟。”巫觋淡淡一哂,“宋家的修士来报,说高家的遗物里少了一尊名家铸造的纯金火狻猊香炉,你自去找吧。”
“哈?一个破香炉有什么要紧?!”白落烟一愣,立马就被气笑了,滑天下之大稽!人命关天,怎么净是在香炉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上做文章?
她不可置信道:“我说,你们到底是查案,还是抄家?总不能假借查案之名中饱私囊吧。”
“呵。”巫觋面上闪过一丝嘲讽,他拢了拢衣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修士们又怎能免于尘俗。”
巫觋有些无奈,不知是因这尘世污浊还是白落烟纠缠得太过恼人,他缓缓道:“我暂且信你不与浊世同流合污。然神剑已毁,我不信你有此威能。”
一块古拙的令牌自虚空中浮现出来,短暂地停留在白落烟的眼前,浅浅给她瞧上一眼。而后巫觋淡漠拂袖,令牌又消弭不见,他道:“我网开一面,与你赌一把。若你成功,古神殿愿助你一臂之力。但若你失败,以后再不许提起这档子事来烦我,你可愿意?”
“定不辱使命!”白落烟欣喜若狂,大打包票道,“你放心,我一定把那香炉妥妥当当地送到古神殿!”
“好,还有一点你要答应我。”巫话锋一转,猝然回头望向她,像是要看透她三魂气魄深处藏着些什么,“若有朝一日,郁安淮失去理智,业火燃到四海八荒。到那时,你必须要阻止他,即使这会让他形神俱灭。你能做到吗?”
白落烟哑然失笑,这巫觋莫不是先郁安淮一步失去理智了,她直勾勾地指着自己的脸:“你说让谁来阻止郁安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