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半仙在他们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从褡裢里掏出一个斑驳的罗盘,一叠画着复杂符号的黄纸,还有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桃木剑。
他煞有介事地将罗盘放在茶几中央,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掐算着,仿佛在沟通天地。
向葵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神里充满了虔诚的希冀。
她对大师没什么信任,主要这是靠谱周屿找来的。
靳砚舟则坐得笔直,面上维持着惯有的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黄半仙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表情。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
黄半仙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掐算的手指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口中含糊不清的咒语也越来越快。
“咳咳,”半仙清了清嗓子,“二位命格奇特,星轨交缠,乃罕见之‘命轨易位’。此异象,与尔等祖辈因果、天地灵气失衡、乃至月轨引动相关……”
连连展开,洒洒洋洋讲了十分钟。
向葵听得连连点头,眼睛放光:“大师,您说得太对了,那我们该怎么解?需要什么法器?开坛做法?还是念经诵咒?”
靳砚舟安静地坐在旁边单人沙发里,目光平静如水地看着半仙,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着膝盖。
“难难难,若想魂归本位,”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之间意味深长地逡巡了一圈,才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地抛出结论,“唯有一个法子。”
又顿了顿,等他俩的反应,才说道:“需行‘阴阳双修’之法,以情为引,以欲为桥,水乳交融,神魄合一。”
“双修?”
向葵失声惊叫出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旁边的靳砚舟,又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转回来。
靳砚舟的眉头在听到“双修”二字时就蹙紧了。
“等等。”靳砚舟出言打断,“半仙,我们是门外汉,您能用大白话给我们讲讲,我们遇到的是什么问题吗?”
黄半仙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捋胡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这,这个,自是阴阳祸乱之事。”
“抱歉,”靳砚舟顶着向葵那张清秀乖巧的脸,语气诚恳得让人无法生气,“听不懂。”
“您不会是胡说八道的吧?或者,这套‘双修’的说辞,根本就是您从哪个不入流的野狐禅话本里看来的?连台词都背不熟,就敢出来招摇撞骗?”
“你,你血口喷人。”黄半仙猛地站起来,山羊胡气得一翘一翘,脸涨成了猪肝色,色厉内荏地指着靳砚舟,“老朽行走江湖数十载,岂容你这黄口小儿污蔑。”
靳砚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滚。”
他不再看黄半仙一眼,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向葵凑近一看,写的是:王助理,送客。另外,联系安保部,以后这个人,还有他所谓的‘助理’,一律不准再靠近我名下任何房产五百米范围内。
黄半仙气急败坏地被安保架出去了。
向葵还是一脸懵圈,没太明白,好好的大师,怎么就被靳砚舟看穿是个骗子。
靳砚舟两手一摊,说:“他这套台词,我越听越熟悉,之前演戏,背过。”
向葵沉默了。
“那怎么办?再去找找别的真大师?”向葵不傻,其实也并不封建迷信,只是实在不想再在百来人围观的摄影机下,丢脸丢脸丢脸丢脸。
她想回到自己的身体,过自己的生活,无论是用任何办法。
“先就这样吧,让周屿继续联系着,有靠谱的再说。我们的事,没法给外人讲,哪怕所谓大师高人来了,也得他们自己卜算,遇到能算准能说清的,我们再来试试。”
靳砚舟依然冷静,把当前的情况分析了个明白。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去练舞了,你别忘了,今晚去参加晚宴,你自己接的,和“时光之吻”那边的合作协商晚宴。”靳砚舟想告辞。
向葵:“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想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她顿了顿,又说:“偶像,你是不是,被网暴怕了,不敢演戏了,借我的身份躲一躲?”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说的。没必要让周屿忙前忙后,陪你演这一场,糊弄我。”
靳砚舟站住了,回头,看见向葵泛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