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幼璇冷冷地看着一家团聚的热切画面,心中只觉得烦躁,方才他一进门就冷不丁地往里看,看别人都是如常,独自己要皱了眉去。
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扫把星,这一家人都是极为嫌弃自己的。
本来就不大愿意来,此时只觉两颊已火的灼热了,只敢用那凉了的瓷杯子贴贴自己,不敢出声找那个嫌弃。
阎宜晴这也凑上去,兴高采烈地拉着自家哥哥的手就哭诉自己遭了冷待,瞿幼璇听着她嘴里没一句实话就把脏水尽数泼到自己身上,一时也心中郁闷,抬了头呼出一口浊气。
“怎会有假?表姐一向是不屑和我们姊妹们玩乐的,众人都在这里,难道我会说假?她就是诚心这样穿,叫娘和爹不快的!”
阎宜晴趾高气扬地,引得二房夫人韦献羊一个劲儿地擦汗。
嘉远公阎鸻敬听后顿觉不快,呵斥女儿道:“真是无礼!你表姐可是长辈,你对长辈是这么说话的吗?”
这下子瞿幼璇再装聋作哑是不能的了,她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盯视,先是问安,慢慢解释说:“舅父莫生气,我这是病了,本来不意出来受风,只是想着新年到底是给长辈们问个好才是。出来匆忙,不便换衣,倒招惹了不快出来,真是罪过。”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真是怄极了,死烦人的一家子,自找不快。
她这花刚唠完,那边就直接打断了阎宜晴的辩解,直接说:“又病了?常年病着不见好,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连有容一边看着儿子不合时宜的殷勤好意,又听着丈夫也是赞成,心中也便恼了起来,只是说着:“这是自然!只是先吃了饭也好吃药,开春的饭也做好了,不吃可怎么好?”
说着就对着自家女儿使眼色,阎宜晴很快就想明白了,也忙闹着要吃饭。
瞿幼璇没说什么,就是低着头跟着众人往暖阁里走。
没有珈蓝陪着,她有意放慢,自己拿起披风将自己裹个森严,正向往外走,便瞧见门口撩了帘子等着她的人。
阎湜彧垂着眸子,和缓了表情看着一进来就觉得状况有些不对的表妹脸色有些微红,果然是又病了。
等人走后便刻意逗留,瞧见她神情不爽地走了出来。
“还是不舒服?”
阎湜彧走在她身边,问询。
瞿幼璇本来就难受,不愿意对说话,这下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说:“只是觉得有些热,无精打采。”
她看着眼前每走一步腰间的蹀躞带就“磕楞”相撞的男人,腰间大大小小束了五六个小印。
听他说话还得费劲地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表情。
阎湜彧皱了皱眉头,又露出了瞿幼璇格外敏感的神色,她知道他这是又在不满和厌恶,故而她也没了好脸色,一路上不与他说话。
阎湜彧心中揣着事,几次三番想要引些话题,看她的脸色越发不好便也收了声。
望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她是真的难以打起精神尝上一口。勉强用着公筷,为自己夹来一块酸腌菜提提精神,便被桌下一脚顿时掉了。
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干的,阎宜晴立马开了口,“哎呀,表姐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赶快下去歇着吧!我们一家这还得吃饭呢,你……”
她夹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阎湜彧不快地将筷子重重撂下,板着脸凶神恶煞地对着她。
瞿幼璇今天吃了一肚子闲气,早就不愿意待下去了,便也轻飘飘起身对着舅父舅父请个安后,便也毫不留恋地出去了。
夜间依旧落了层薄薄的雪,路上有些仆从裹着冬衣持着灯笼照路,见到来人是她,方才那点子谄媚劲儿便顿时消去了,自顾自地聚在一起插科打诨,有的甚至打起牌来。
她皱着眉头,不无一日感受到这座深压压的大宅院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本就不愿意停留,却也没有机会脱身。
到底路还是滑些,北方的天地石子路面上不免滑脚,她勉强站住却被人从身后按住肩膀。
她不耐地看着来人,他已提着灯笼警告了那些不务正业的小厮们,“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家里主子走夜路,不说送行便也是连照灯也不顾了!约莫是找板子吃了!”
她没动,是真的走不动了。瞧见那些混账们有了正行,他也收了架子,对着她训斥道:“今年脾气越发大了,撂下筷子就跑了。宜晴这个猪脑子平日里招人厌,你也跟她一样见识?好歹是表姐,你就算是打她一巴掌,也好过给自己气受,撒腿就跑。实在不像话!”
瞿幼璇心下冷哼,面对着他还惦念着昔年罚跪祠堂的恐惧,不愿也不敢同他斗嘴,生怕他像小时候那样再拿着戒尺打她。他总能找出她的错来。
见她不说话,阎湜彧眉毛越发皱了,干脆将她扛起来,吩咐人递了牌子去太医家中,直直往自己旧居近处跑。
瞿幼璇被他左摇右晃脑浆摇的稀乱,挺起身就吐了一地在雪地上,他也停了下来,怕她窒息用手给她扣干净,掏出帕子擦拭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