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坐直身体,语速快了些,“不是拍我,是我拍别人。”
祁让突然咳嗽了一声,像被呛到。
周清盯着他的侧颜,严肃道:“正经片子正经人,我是拍纪录片的!”
“正经导演!”
一秒,两秒,三秒……还是没人搭话。
周清面色发烫,暗暗嘀咕自己今天是被秦桉附身了,话都说不明白,越解释越糊涂。
瞄到一旁的何姐还愣着,她这才琢磨明白,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何姐估计不知道什么是纪录片导演。
皮卡开到院子侧后方的空地停着,周清下车后,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
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千万不能再失了分寸,可话又说回来,祁让是最后的希望,是救命稻草,她没法儿不重视。
复职遥遥无期,寻找证据也毫无头绪,要是祁让对自己产生偏见,不同意拍摄,那就彻底无望了。
半个小时后,周清走出房间。
院子里空无一人,长桌上放着几顶草帽,不远处隐约有交谈声传来。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筛成细碎的金光,落在水泥地上晃动摇曳。
石榴花朵红得愈加热烈了,周清站在树下,目光穿过交错的枝丫,看见了祁让的身影。
他换了身衣服,灰白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远远看去,像大学生。
阳光、朝气蓬勃。
他头顶戴着草帽,看不清面容,只不时弯腰和小马交谈,腰线劲瘦。
周清戴上帽子,慢慢走近,看清他们是在搭架引蔓。
她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齐刷刷看来,又移开。
周清笑笑,刚要开口,祁让便说:“何姐不知道你是梦梦的朋友,待会儿把房费退给你。”他手上动作不停,并不看周清,兀自这样说。
周清有点愣住,不过很快就调整好表情,“这怎么行,我不能在这儿白吃白喝啊,再说了,我又不是住一天两天。”
地上堆放了不少支架条,周清捡起一根,学着祁让的动作固定。
眼睛落在他手上,他手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有力量感的漂亮,手掌宽厚,指节粗长,凸起的骨节像精心雕刻出来的岩石棱角。
就是这双生了茧子的手,会雕刻,会修手机,现在又会干净利落的搭架子。
粗粝里藏着细致。
他动作太快,周清没看明白,却也不着急,慢慢等着他下一次重复。
祁让问:“你打算待多久?”
周清意味不明地说:“看情况吧,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也许一个星期?”
她自己也不知道。
祁让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周清看在眼里,直截了当地问:“怎么?不方便吗?”
“没有,”祁让极快地看了周清一眼,“你……不工作吗?”
“导演嘛,工作比较自由。”周清这样说。
她看着祁让,期待他能再问点什么,哪怕是无关紧要的闲事也没关系,可等了半天,还是没动静。
心头的那点失落还没来得及铺展,她又有了另外的发现……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他搭架子的动作慢了下来,很慢很慢……
他在不动声色地教她。
这一发现令周清感到错愕,她不动声色地学起来,感觉到脸上附了一层细汗,整个人都被包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