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色繁华的时候,远处港口闪烁着红的,黄的霓虹灯,经过水波折射,揉进黑暗里,段冬阳的脸隐在里面,多一点倦怠的柔情。
他的嘴唇在黑暗中翕动,有轻微的声音,什么艺术品什么几期,手指中夹着一根烟,指尖无意识拂过水杯口。
一圈一圈。
鄢敏擦着他的身侧,挤进厨房。
一阵皂角香。
她觉得困,但是睡不着,她睡前都要喝牛奶的,郑阿姨今天不在,所以没人给她准备。
鄢敏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太凉。
手指搭在灶台,一拧,火焰喷出来,幽蓝色的火苗中。
段冬阳斜倚在岛台,长身玉立,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
鄢敏一滞,俯下身在柜台上找醪糟,把瓶瓶罐罐一一打开,可是没有。
台面被她翻得乱七八糟。
想到他在一旁,边嗯嗯地打电话,边看她一样一样把罐子打开,她就有一种异样感。
鄢敏就想起从前爸爸总是把巧克力藏起来,她和段冬阳也是这样找。
寻宝一样每个柜子都打开,最后发现巧克力在米缸里。老豆藏的够深的。
“鄢敏。”他叫她。
她抬头:“嗯?”
“牛奶快烧干了。”
他捂着电话。
鄢敏赶紧拿勺子搅,指尖接触金属,那勺子竟然是烫的。
她倒疼得一缩手。
那金属勺在锅里放了半天,能不是滚烫的吗?
她心神不宁地把手指含进嘴里,段冬阳握住她的手,打开水龙头,把她的手指拖到水下冲。
他的表情让鄢敏觉得自己是笨蛋。
冲了一会,段冬阳放开手,转过身调小火,又往锅里倒牛奶。
长臂伸展,越过鄢敏的头顶。
拉开柜子,他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密封罐,放在桌子上,原来酒酿醪糟在那里面。
鄢敏一惊。
他怎么知道她要找这个?那样娴熟,好像她一切喜好,他都了然于心似的。
段冬阳把手机夹到肩膀和头之间,歪着头,还在嗯嗯是是地讲电话。
他把罐子倒过来,朝罐底拍了几掌。
指间的烟已经燃得老长了,烟灰随着动作簌簌,在空中跳跃,一股辛涩的灰烬味。
有几粒火星飞到他手背上,段冬阳浑然不觉似的,扭开瓶盖,往锅里舀醪糟。
一勺,两勺,顺时针搅两圈锅边,起锅,倒进杯子里,两张厨房用纸,擦擦杯口。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和鄢敏煮牛奶的步骤一模一样。
段冬阳举着锅去水池清洗。
鄢敏端着水杯从段冬阳身边过。
他侧过身,让她过去。
低下头闻到一股洗发水的香味,像是栀子花,白色的。
他说:“那天对不起,我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