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劝过他别那么拼。你爸爸哪里肯听,好了还是照旧。我说*,你也应该劝劝他,我的话总比不过亲闺女分量重,你说是吧?”
“段冬阳!”她几乎就要发火。
对面沉默数秒,像是妥协。
他低沉的声音在电话的音波里听起来更加苍凉。
——“鄢敏,你能不能别走。”
后来的很多天里,鄢敏的耳边总萦绕着这句话,而她已下定决心,又怎么能给他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她尽量不去想段冬阳,可是也不得不认同,段冬阳说的对,她是一个狠心的女人,狠心到恶毒的女人。
也许这样比较直截了当。
如果你发现前方的路可能会使你,使别人受伤,你还会傻傻向前吗?反正现在的鄢敏不会去赌。
清醒着沉沦,难道就不是沉沦了吗?
鄢敏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奔赴异乡。
只当做了一场梦,只不过这场梦教她看透现实,收爱恨,免娇嗔,从此他乡是故乡。
登机那天蕊蕊他们来送她,却没想到徐文兴也来了。
他见到她老大不好意思似的,最后还是吞吞吐吐把当年他知道的一切,尽数告诉鄢敏。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咖啡的冰渐渐融合,一大片水雾贴在塑料杯上,握在手里又滑又腻。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
万万没想到,当她躺在北国风雪中,段冬阳在雪白的病床上如万箭穿心。
当她在陌生的异国小镇辗转难眠的时候,段冬阳在潮湿黑暗的囹圄中看不到天明。
抿着唇,咬紧牙,他那样那样沉默,受了苦也不说。
难道鄢敏不知道,就不会承担内疚吗?
段冬阳想不了那么多,他只觉得恨会比爱更好过。
最后徐文兴说,骂他吧,打他吧,一切他已经做好心理承受,他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失言,会带来两个人的人生错位。
时过境迁,再纠缠这些有什么用呢。
登机的广播响起,头顶洒下轰隆的鸣动,走过这扇门,从此记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两个人只是惊鸿一瞥。
“好了,蕊蕊,抱我一下吧。”鄢敏说。
几个人分别给了鄢敏几个大大的拥抱,最后执手话别,徐文兴别过脸,肩膀轻轻颤抖。
鄢敏说:“好好过日子吧,既然娶了人家,又有那样可爱的一双女儿,就不要再想从前了。”
徐文兴说:“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这些年,他也一直活在愧疚中,这种滋味不好受。
鄢敏说:“当年我们那样年轻,什么都不懂,如果我是你,未必能做出更好的决定。我知道你是恨段冬阳,你是为我好才那样做。”
徐文兴说:“我不知道当年你竟那样爱他。”
“爱也好,恨也好,连当时的我也不能察觉区别,你又怎么会知呢。”
她说:“要怪就怪我们太年轻。”
太莽撞,太意气,被推搡着放弃,直到空荡的半边身体传来隐痛,才发觉当初放弃的是什么。
她提包里的手机在响,拿出来一看,屏幕亮着,是段冬阳。
她恍惚着不知道该不该接,这时候,前面的人已经过了安检,催着她进去。
鄢敏刚想接听,电话过了时限,已经自动挂断了。
最后还是关了机。
万丈高空,地面越来越小,鄢敏一阵耳鸣,身边的小bb受不了低压,哇哇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