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准许,小小的赢秀抱着大大的被衾走了进来,被衾是皇后娘娘给他的,本想安排他在椒房殿偏殿过夜。
赢秀害怕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宫殿里,便拒绝了皇后娘娘的安排。
“太子哥哥!”赢秀和殷奂打完招呼,怀里抱着被衾,乖乖地立在原地,“我能不能和你一同就寝?”
“嗯,”殷奂点了点头,示意宫人接过这孩子带来的被褥,温声吩咐道:“在殿中再备一张胡床给赢秀。”
尚且年轻的东宫詹事不免惊讶,太子殿下待人温和疏离,他还以为殿下会让赢秀睡在偏殿厢房,没想到竟然会允许赢秀和他同宿一殿。
他连声称是,正要吩咐宫人。
赢秀迈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殷奂面前,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摆,“赢秀想和太子哥哥睡一张床。”
听到这话,东宫詹事下意识想要开口劝说赢秀——太子殿下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独寝,倘若枕边多一个三岁的娃娃,岂不是叨唠了殿下?
然而。
“好,”殷奂俯下身,抱起脚下的赢秀,简单洗漱后,将他放在床上,温声道:“你先睡,孤还有些事要做。”
赢秀乖乖躺在床上,任由太子哥哥给他盖上被衾,太子哥哥的床榻很香,有一股淡淡的清幽气味,就像……
他睡不着,在脑海里寻找词语描述这股味道,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词——就像月亮一样!皎洁干净。
如果月亮有味道,那一定是太子哥哥身上的味道。
赢秀本想等太子哥哥来了再一起歇息,但他忙了一日也有些累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裹紧被衾,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到殷奂回来时,他揭开床帷,一眼便看见了四仰八叉睡得正香的赢秀,被衾被他蹬开了,凌乱一片。
殷奂放轻动作,小心地上床,俯身替赢秀重新盖好被衾,仔细捻了捻被角,确认赢秀不会着凉,这才合衣在外侧躺下。
刚躺下没一会儿,身侧已经睡熟的小孩又开始闹腾,黏黏糊糊地靠了过来,小脑袋挨着他的肩膀,手脚都搭上来,像一只小狗一样拱着他。
殷奂何时与人如此亲密过,从小到大,就连父皇母后也甚少抱他,他有些不习惯,身体略有些僵硬,却是一动不动,任凭赢秀用双手双脚抱住他的胳膊。
这孩子一边抱着他,一边不知道在低声念叨什么梦话,殷奂低头倾听,隐约听见赢秀在喊娘亲。
这个年纪的孩子,离了娘亲,表面上没什么,心里总是怕的。
他犹豫着,有些生涩地伸出手,缓缓抱住赢秀,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唱着歌谣。
赢秀往他怀里钻了钻,呼吸渐渐平缓,也不再说梦话了,看来已经彻底睡熟了。
殷奂松了一口气,维持着现在的姿势,闭上眼帘,渐渐入眠。
天还蒙蒙亮,赢秀便已经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太一样,定睛一看,这似乎是太子的寝殿,记忆慢慢回笼,他终于想起自己昨夜是在东宫睡的。
……太子哥哥呢?
赢秀有些茫然,爬起身,左右看了看,没在殿内看见太子,随即跳下床,趿着鞋履走到日晷前,发现如今才卯时一刻,往常这个时候,他应当还在睡梦当中。
太子哥哥这么早就起身了?
赢秀走出殿内,宫人听到动静,下意识往前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一低头,终于看见脚下睡眼惺忪的粉团子,忙道:“公子怎么这么早起身?何不再歇一阵?”
赢秀摇了摇头,“我不睡了,太子哥哥在哪里呀?”
软软的声线听得宫人心都快化了,弯下腰想要抱起赢秀,赢秀却退了一步,认真严肃地拒绝:“我会自己走路,不用别人抱。”
宫人有些遗憾,恭敬解释道:“殿下卯时初便已经去上朝了。小公子不妨先用早膳,等到辰时,殿下应该就回来了。”
往常都睡到日上三竿的赢秀得知太子竟然如此忙碌,惊讶不已,却只能等他下朝回来。
他乖乖坐在案几前,小口小口地吃着早膳,吃了两口,停下来,掰着手指算太子哥哥一日的行程。
卯时初上朝,辰时回来,辰时正刻去国子学上课,一直上到午时用膳,歇息一个时辰,未时到寅时继续上课,直到戍时结束。
太子哥哥好忙好忙,也不知道他之前究竟是如何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来教他写大字和骑马射箭的。
赢秀心疼极了,连带着面前的早膳也不香了,他草草吃了一碗半便搁下双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