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京城,胤禛直接摔了杯子:“他张照督师,就是这么督的?!”
张照去之前,岳钟琪稳扎稳打、进度喜人,张照才去了多久,民乱直接扩散了?
弘书也很气,但他还得先安抚阿玛:“别气,别气,为这等蠢货生气不值当的。”
“朕要砍了他!”胤禛气的手直抖,杀降600余人啊,这影响的不仅仅是民乱扩大,还是他大清江山的稳固。杀降不详,现在可不是什么乱世,他大清已经一统天下快百年了,竟然还有杀降之事!
弘书愠怒:“直接砍了太便宜他了,皇阿玛,应该让岳钟琪在当地搭台,公开审判,宣旨将冯茂五马分尸,然后将尸体挂在城头暴晒百日!如此,才能平六百苗民之怨,才可稍缓苗地之乱。”
胤禛毫不犹豫的采纳了他的意见:“来人,拟旨!”
赐死冯茂和责令张照回京受审的圣旨送出去,胤禛转头看向弘书:“你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带着徐本等人前往苗疆,朕予你全权决断苗疆之权。”
现在已经雍正十三年七月了,八月近在眼前,弘书下意识就拒绝:“不行,我得待在您身边。”
胤禛却不容他拒绝:“这是圣旨,不容你儿女情长。”
弘书着急:“我不是……”
“太子。”胤禛喝道,“太子应以天下为重,不要让朕觉得你担不起这天下!”
阿玛真的生他的气了,弘书意识到这一点,他真的不想去,但……
弘书缓缓跪下:“是,儿臣遵旨。”
他没有等第二天再走,而是连夜离开。
早走一分钟,就能早回来一分钟。
站在船头,看着渐渐变成一个小点的京城,弘书转身回船舱:“吩咐下去,让船员四班倒,日夜不停,孤要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贵州之事,赶回京城。”
即便日夜不停、昼夜兼程,弘书赶到岳钟琪所在之地时也已经是十五天之后了。
岳钟琪看到他时吓了一大跳:“殿下,您怎么来了?您没事吧?”这脸又青又黑的,跟将死之人似的。
几乎没睡过囫囵觉,最后一截路几乎长在马背上的弘书甩甩头,神志还算清明:“没事。”
翻身下马,踉跄了一下,岳钟琪赶忙扶住。
弘书没有推开,站在原地闭眼缓了一会儿后,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浑浊:“冯茂和张照在哪儿?”
岳钟琪也知道事情紧急,回道:“臣退回来后就已经将冯茂及其手下关了起来,张大人如今在官衙。”在朝中没来旨意之前,张照还是督师大臣,名义上比他高半级,他无权处置。
“皇上有旨,岳将军接旨。”
“臣接旨。”
宣读完旨意后,岳钟琪也明白了朝中的意思:“臣这就去准备,太子您先去臣的住处略作休息。”
弘书也确实需要休息,他要以最好的面貌去面对仇视他们的苗人。
年轻就是好,一觉睡醒,弘书眼下的青黑就全消了,精力也全部恢复,出门去找岳钟琪。
“准备的如何了?”弘书问道。
岳钟琪:“台子已经搭建完成,地址就选在冯茂杀降的地方,消息也已经散布出去了,邀请土司的人也回来了……只是,都说身体不适,不过会派子侄来。”
弘书没什么表情:“是怕来了被咱们一锅端了吧。”
岳钟琪沉默不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前镇雄府土司禄禄氏在哪儿?”
弘书看着面前陇府的匾额,即便禄禄氏的丈夫陇联嵩早死,当年乌蒙土府叛乱,是禄禄氏和两个女儿四处奔走各寨,劝各土官息鼓收兵的。但如此功劳,鄂尔泰为其请封的,依然只是六品安人,还令她的两个女儿招婿以继陇氏烟祀。
历史总说这样在丈夫死后还能守在家里为丈夫守住家业的女人贤良淑德,弘书却不信,她们没有丝毫野心。
“见过太子殿下。”禄禄氏行的礼很标准,与京城的诰命们相比也不差什么。
“安人请起。”弘书道,“贸然来访,还请安人不要怪罪。”
禄禄氏表现惶恐:“不敢,太子殿下踏足贱地,是臣妾的荣幸。殿下请进,寒舍粗鄙简陋,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一个甘愿放弃手中权利的女土司,为什么会将京城的官腔和礼仪学个十足呢?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安人有功于国,孤又怎会嫌弃。”想要让初次见面的人放下防备,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对方的行事,按照对方熟悉、期望的方式应对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