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逐渐消失,柔蓝沉默片刻,往桌边走,“姑娘,药已经放凉,您该喝药了。”
她端着一碗浓浓的汤药,苦气扑鼻,女孩儿肉眼可见缩了缩,却不知还能找何借口逃过这碗令她一日虚过一日的汤药。
“日头眼瞅着低了,姑娘别在窗边儿靠着,当心风凉扑着身子,到时太子殿下又该心疼了。”
心疼?
太子对她的心疼还不如掌心的珠子硌得疼。
樱唇微张,她看着窗外,视线仿佛越过高墙,看得很远很远。
她很想告诉柔蓝,没有人会心疼她。
父亲不会,姨娘不会,太子更不会。所有人爱的,都只是她这副皮囊。
就连从小陪她长到大的丫鬟,如今都已快成了他人的走狗、索她性命的恶鬼。
谁还会在意她呢?
酝酿许久,但到底,没能说出半个字。
她默默垂着眼。
太久没有说话,以至于她好像忘了,如何说话。
柔蓝递来的汤碗被她失手打翻。
柔蓝微不可察叹了声,“姑娘,您何苦如此为难自己?您稍等,奴婢着人再煎一碗过来。夜宴也快开始了,奴婢先服侍您梳妆吧。”
大齐平昌十年,八月十五,中秋。
今日,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小庶女,楚三姑娘的笄礼。
女孩儿再度摇头,她拉过柔蓝的手,写下一个“等”字。
“姑娘要等丹朱?”
因着距离晚宴还有些时辰,她尚未梳妆,乌软柔顺的秀发随意拢起,堪堪用一支乌木簪绾在脑后,露出纤长的颈。
柔蓝盯着主子腰间略显空荡的缕带,眉间拢上一抹忧色,“姑娘的玉佩怕是……”
“要死要死!”珠帘乱撞,蝶戏牡丹三折屏风后拐出个绿衣丫鬟,边擦汗边道,“金陵城都快跑遍了,姑娘的玉佩就跟化了灰似的,怎么就找不到呢?”
未出阁的姑娘丢了玉佩,严重程度,几乎可以与失贞划等号。
“丹朱!”柔蓝低斥道:“喊这么大声,你要坐实了姑娘玉佩丢了的事吗!”
丹朱后怕地捂住嘴,“我这不是替姑娘着急嘛……”
趁着柔蓝没关注自己,女孩儿飞快拉开妆奁最下的一层,迅速瞥了眼掌心的物件。
那不过是一只小巧的耳坠,最简单的款式,银弯钩坠着一颗小红珠子,珠色如血,玉质不纯,其中掺杂着一些柳絮状的丝纹,像是冬日滴落的一粒血珠,裹着雪花,凌空冰封。
确定耳坠尚且完好,她将其放入妆奁,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