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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酸橘（第1页）

火舌叫嚣着吞噬一切，灼热的气浪肆无忌惮轰向四周，一盆又一盆凉水泼进去的瞬间便化为蒸汽。

咔嚓——房梁出现断口，屋顶轰然坍塌，小院转眼变成一堆废墟。

村民泼水的动作纷纷停止，他们看着坍败的屋，沉默着把最后一点水浇在自己被热气炽烤到滚烫的身上，掌心向内抹了把脸，汗水混着河水在下颌滴落成线。

“人呢？人有没有救出来？”他们听见一个女孩儿焦急的声音。

“火太大了，根本进不去嘛。”

“倒也是奇怪了，这么大的火，呛也把人给呛醒了……”

附近满是泼油的痕迹，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

楚宜笑杵在那里，砖石烧的噼里啪啦作响，气流卷着浓烟打着旋呼啸升空，所有的声音仿佛被一点、一点抽离，耳畔隐约传来浪涛拍打船身的声音，夜色深浓，她提灯站在船尾，青衣女婢泪湿衣衫：“奴婢……奴婢就是想家了。”

青霜已经二十岁了，自十二岁入宫便在东宫侍奉。她到了年纪，本该明年开春就可出宫归家，但萧遇看她是个忠心的老人，柔蓝死后，便重又派她去楚宜笑跟前，名为服侍，实为监视。

“良娣，明日停靠栾州，奴婢这辈子，怕是只能再见家乡这最后一面了。”

清晰的心跳，不由自主屏住的呼吸，楚宜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

青霜想回家。而她不想活在太子的监视中。

当晚，她找出青霜的公验，当着青霜的面，付之一炬。

“从此你便是自由身了，停靠栾州后，傍晚你再下船，莫叫太子瞧出端倪……”她听见自己说。

可是现在——

“老孙可别是得罪了人，活活烧死，多大仇多大恨……”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老孙多憨厚一人，你家那三亩地的草还都是人家老孙大热天里帮你拔的，他要是能得罪人，兔子都能杀人了！”

萧遇还是察觉到了。

“墨公子，楚三姑娘。”时惊风回船后未曾跟随墨无痕上山，此刻他却领着一队人马出现在这里，火光映亮他的半身，“太子殿下有令，青霜之事，还请楚三姑娘明日一早去殿下那里走一趟。”

楚宜笑毫不意外，她略一垂眼，看见时惊风手中拿了一把弩。

及笄夜的场景扑啦啦出现在眼前，花园角门，前来刺杀她的小厮被一支短箭刺穿心脏。杀他的人，用的便是弩。

所以当夜埋伏在府外的是时惊风？又或者他没有亲自出马，但总归都是萧遇安排的人。

如果没有墨无痕，那支短箭射穿的，应当是她的腿骨。

那夜墨无痕的话语藏在风里，吹至异乡的江畔：“你不妨想想，你的存在、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拂了谁的意？”

言犹在耳，楚宜笑艰难掀起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她看见墨无痕半仰着脸，棱角分明的脸骨显得他永远都是那么理性，沉重压抑的氛围中，他是唯一一位还有心情看星星的人。

感受到她的目光，墨无痕低头看过来，“放火前吹了迷药，逃不出来的。你低估了萧遇。”

“我……”楚宜笑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口才发现，她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墨无痕说的没错。

青霜离开，萧遇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她之所以让青霜傍晚再下船，为的就是拖一拖时间。萧遇这两日忙于薛家一案，根本顾不上她。待明日一早御船启航，哪怕萧遇察觉后想要撒火，也只能撒到她一个人头上。而那时，青霜已经带着银子跟家里人离开栾州了。

可她从未想过，萧遇对待一个侍奉多年的奴婢，说杀便杀，没有丝毫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