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打开,杀戮与血腥冲出,观世镜瞬间被震碎成了无数片。
他的目光从一片片泛着血腥气的记忆中掠过。
冷而漠然的少年手持长剑,手起剑落,身后是满地尸骨。
血太多太红,将这冷玉似的少年都染成了血人,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独他手中剑洁不染尘,血珠顺着剑刃滑落,坠入满地猩红中央。
无论是巫觋族,还是人族,悉数为其剑下亡魂。
这容色出尘的少年却好似无心无情一般,脸上看不出丝毫动容和惧怕,只冷静乃至漠然地穿梭于人群中。
举剑、杀人。
世界寂静,独留剑刃划破皮肉带出骨血、血滴入水转瞬相融的声响。
……
孟喻辞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自己的记忆。
少微剑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漠然,长剑归鞘却仍杀意凛凛,颤抖着发出嗡鸣声响,似在激动,却又被剑鞘压着。
孟喻辞平静的目光落在剑上。
少微剑似有所感,一点点沉寂下去。
霜雪覆盖而上,连同长剑、将整个空间都冻结起来。
孟喻辞鼻尖却好像再度闻到了记忆深处那股浓烈的血腥气,长久萦绕不散,十分恶心。
——却又总令他感到安宁。
仿佛他生来,就该享受与其长久相伴的生活。
他的指尖也一点点覆上寒霜,青筋微凸的手腕、遒劲有力的小臂、线条流畅的肩颈……幽深寒意一路攀附而上,沿着冷白如玉的皮肤,连同其下肌骨一齐冻结。
他的目光始终平和冷淡,任由寒霜将自己冻结,独留一双漆黑双眸望着虚空中的影像,墨色越浓,幽深冷寂。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霜雪的蔓延。
房门忽然被人大力踹开。
是的,踹。
纪楚的思维已经完全被愤怒冲垮,完全顾不上什么“尊敬礼貌客气保持距离”,推门推不开,敲门没人应,此时此刻,唯有踹开这扇门才能发泄她的怒火。
她脑海里只剩下薛羡尘最后说的话:
“你救了孟喻辞,替他挡了反噬,所以他对你有愧,才会出手帮你。”
什么师兄的责任,什么同门的情谊,连带着前世那些仿佛天降神迹一样的相处和照顾,全都是因为要还她的恩情!
而自己前世经脉受阻,临死之际仍在忿忿不平修行无果,竟是因为救了师兄!
他前世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接近她,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目光看着她自卑难过,看着她一点点陷入其中,甚至为了那点她到死都不知道的“恩情”,施舍般替她解毒同她双修!
她在师兄眼里,到底算什么?!
无人知晓处,他是在可怜她无知所以不幸,还是在嘲笑她无知因而愚蠢!
她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师兄!”
纪楚看向满室碎片中央那个长身玉立、清冷圣洁如天上明月的人,看着他俊美如天地造物精心雕琢的容颜,一字一句问道:
“我砸悬鹤峰结界那天,你是不是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