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章蹲在地上,是第一次见到云珠哭。
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砸在他的掌心上,明明只和这个妻子见过几次面,他却无端察觉那泪珠滚烫,就和他第一日见到她时一样,她一身嫁衣,灼灼热烈,快要将他的心都烧穿。
“你受委屈了。”
他轻抚上云珠的手,和她安慰道。
云珠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隔着层层迷雾,她其实也看不太清萧明章的样子,但她知道这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日后要相守一生之人,她二话没说,便扑进了萧明章的怀里,任滚烫泪水这回是直接地浇在了他的心坎上。
萧明章沉默了很久很久,这才回抱住云珠。
他抱着云珠回屋,一边为她擦拭泪水,一边听她呜呜咽咽地说着一些寻常人听不懂的西域话。
虽然听不懂,但萧明章还是时不时地点头,附和着她说的话。
终于,云珠被他哄好了,她道:“其实我适才也骂了你。”
萧明章神色平静,反问道:“是吗?”
云珠哭过的小脸微红,点头的样子却认真。
萧明章缓缓勾唇:“其实,我适才也听出来了一些。”
云珠诧异:“你会说西域话?”
萧明章便道:“先前和你们军营里的人交锋谈判,为了对话顺利,学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
云珠不哭了,但是也不说话了,她坐在萧明章面前,开始专心致志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所谓的丈夫。
她想,中原很是讨厌,应氏很是讨厌,整个云州城,整个桓王府,她都觉得很是讨厌。
但是萧明章似乎还行。
她缓缓眨着双眼,忽然,凑上前去,亲了一口在萧明章的脸颊上。
她适才坐在槐树底下,身上落了些许的槐花,槐花香气裹挟着少女原本就有的馨香,带给萧明章巨大的冲击。
萧明章揽住了云珠的腰身。
他深深地看着她。
那一日,萧明章总算再没有叫她的世子妃孤零零地单独早睡。
……
云珠坐在槐树底下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逼近子时,她却还是不想回到桓王府。
夜晚的河岸边上有些冷,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披风,如今只有一件单薄的襦裙穿着,挡不住任何的寒风。她只能不住摩挲着自己的双臂,妄图摩擦生热。
若是接下来萧明章还没有来找她,云珠想,她也不知自己今夜是不是该继续在这里坐下去。
河岸的风很冷,她若是再在这里坐下去,保不齐便要着凉了。
但是她要就这么自己回去到王府吗?
不,云珠不愿意。
分明此事她并非罪魁祸首,顶多是知情不报,萧明章却对那般冷脸对她,不声不响便给她定了罪,她才不会主动回去到他的面前。
萧明章…
萧明章……
云珠这么一想,很快又失落起来,她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和萧明章真的吵架的,她以为,他虽然心眼多了些,但到底是对她好的,是知道为她着想的,可如今事实似乎在告诉她,并非这样的。
萧明章有很多在意的东西,他在意云州城的百姓,在意他的父母,在意他的妹妹,她是他的妻子没错,但真和这些人比起来,她的分量,又到底在哪里呢?
云珠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知道。
明明傍晚跑出来的时候已经哭过一回了,但云珠想着想着,眼角不自觉又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萧明章走近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直到那件披风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云珠这才后知后觉,去看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还不想回家?”萧明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