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啊柳枝,我从不曾留住他。
沈流尘看向凌寒烟的手,皱着眉道“缠这东西作甚,小心划破手。”
他急忙伸手去抓凌寒烟,左手虚握着那人过度瘦弱的手腕,右手轻柔地解开一圈一圈缠绕的柳枝,轻甩在地上。徒留沈流尘的心在春时荡漾,一下一下跳动的如鼓似雷,撩起满池春水。
凌寒烟藏起禁咒,任由沈流尘摆弄着他的手。相比之下,他实在是太平静了,这是他早就料到的场景,也是他所求的场景。可是,时隔百年,沈流尘再一次抓到他的手,他的心却毫无波澜,平静如水。五百年的日月,几乎要吹散他心中仅剩的那缕情丝。
托禁咒的福,凌寒烟能感受到掌心下不停跳动的血液,那是沈流尘的情意,几乎要刺破他的肌肤,从手中流出来,流向沈流尘。
凌寒烟觉得好笑,沈流尘都不记得自己了,怎么再相见还是会这样。他瞥见沈流尘耳廓被染上的桃红,淡淡地开口,“师兄,我无碍的。”
沈流尘局促地点点头。他偷瞥了一眼凌寒烟,退后一步,装若无事道“没事就好。师弟怎么突然来了。”
“师尊闭关前特意传讯与我,告知师兄将带着两位师弟师妹炼体,叫我从旁辅佐。”
沈流尘望着凌寒烟的脸,试图寻出一丝破绽,“炼体不适合师弟,师弟还是更适合做个音修。”
凌寒烟的那双手,丝毫没有练剑的厚茧,倒是十指间有一层薄薄的琴茧。
凌寒烟早已笃定沈流尘知道自己不是剑修,但他并不担心。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并没有撕破脸。
正在他俩相顾无言的时候,忽然沈流尘腰间的弟子令闪起亮光。是有人叩响了玉清宮的禁制,若非宗门中遇到司法阁处理不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叩响此令。
沈流尘见状,快速御剑至玉清宮大殿,凌寒烟紧随其后。
……
只见大殿之中,早已有两人。
来者均穿象征着司法阁的玄色道袍,袖口绣金色祥云纹饰。其中一人腰间佩剑,身形挺括,身正如松,修为已至筑基后期巅峰,见到沈流尘后开门见山:“沈师弟多有打扰了,此番事急从权,实在是有要事相告。”
林青山看了一眼凌寒烟,沈流尘会意,“无妨,直说便是,所为何事?”
只见林青山身旁的娇小女子皱眉,身穿司法阁的玄色箭袖,腰间盘着一条长鞭,墨发高高束于脑后,留下一条如鞭的长辫,双手环胸,盯着凌寒烟。
林青山轻咳一声示意文祺收敛一下,随即开口,“沈师弟,刚刚司法阁外门分堂来报,外门死了三名杂役弟子,看伤口,疑似是魔修所为。”
沈流尘呼吸一滞,下意识侧身看向凌寒烟,刚好挡住林青山和文祺的视线。
他眼中带着诧异,转瞬间化为几分怒意,他想不到在凌寒烟的授意下,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魔门竟会如此猖獗。
反观凌寒烟,静默于此,承接住了沈流尘的愤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觉得好笑。
果然,不管过了几百年,不管沈流尘记不记得从前之事。
这位正道魁首的天衍宗掌门首徒绝不会信任自己。
好一个疑似魔修。
凌寒烟回望过去,掌心开始发烫。
红色的咒印灼烧他的掌心。他与沈流尘之间那脆弱的纽带终究是要断的。面对沈流尘毫不掩饰地怀疑,他觉得恶心极了,胃中翻腾如海,几乎要呕出来。下意识地攥紧掌心,不想在沈流尘面前表示出任何异常。
腹中孽子迟来的异动,昭示着沉寂了几百年的命运之轮终于开始轮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