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裕的目光在陆则庄脸上停留了几秒,而后挪开视线,一言未发。
陆则庄轻笑一声,没在意他的冷淡,转而问道:“苹果台那个音乐选秀节目,你报名了?”
许裕正准备拿起吉他调音,闻言一顿,缓缓抬头看向陆则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虞和试探:“你怎么知道?”
陆则庄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哦,可能我人缘比较好,什么犄角旮旯的消息都能漏进耳朵里一点。”
许裕盯着他,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
而后,许裕忽然开口,“你以前,是搞音乐的吧?”
陆则庄眉梢微挑,收起笑意,抬眸迎着许裕审视的目光,反问道:“你看我像搞过?”
许裕低头看琴,“你提到音乐的时候,眼神不一样。”
“让我看到了同类。”他再次抬眸。
陆则庄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刚刚敛起的那点笑意又重新漫了上来,“想夸自己帅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带上我。”
许裕:“……”
许裕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用力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个沉闷的滑音,表示不想说话。
陆则庄见好就收,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揣进兜里,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对了,你发给节目组的那首,副歌前进鼓的地方,试试故意慢四分之一拍,或者用个切分,效果可能会更炸。”
许裕停下调试吉他的动作。
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眉头紧皱着。
陆则庄并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
话毕便推门而出,身影被渐渐阖上的门隔绝在外。
陆则庄坐进驾驶座,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拿出手机,点开与林祚的对话框。
他指尖顿了顿,而后向上滑动屏幕,聊天记录里几乎全是林祚发来的大段夸赞文字,关于另一个他。
陆则庄退出聊天框,列表里“宋皑”的头像上显示着两条消息未读。
宋皑是陆则庄作为熵简活动时结识的朋友,这些年导了不少档热门音综,也前前后后骚扰了陆则庄不少次。
这次新节目开录在即,三个月前就又开始间歇骚扰陆则庄邀他出山。
也正是他在昨天给陆则庄发来了参赛选手的demo试听。
点开消息,是两段长语音。陆则庄皱了皱眉,长按转文字。
【宋皑:简大,真不再考虑考虑?这节目这次投入真的很大。只要你肯来当一期特邀神秘嘉宾,露个脸点评几句,就凭熵简重磅回归加首次公开露脸,我敢打包票,当天热搜绝对爆!连带着节目和你,以及你那些老粉都得疯!】
【宋皑:这可是三赢啊哥们儿!你想想这两年多少人在打听熵简到底去哪了,这热度不蹭白不蹭啊。算我求你,再想想?】
文字间透着一股唾沫横飞的劲儿,陆则庄感觉自己被口水喷了一脸。
他只快速掠了两眼文字,拒绝的话就一如之前被打在了对话框。
他不是不想,只是忘不了白芳霞那种近乎癫狂地怒吼与斥责——
“你不是说过不搞音乐的吗?!”
“你怎么能学你那个死鬼爸!”
也忘不了对方气结倒在自己眼前时,嘴上还念念有词着让他不许碰音乐。
他知道她是装病,可也不想再看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在两任丈夫面前装了小半辈子,还要在她儿子面前装。
这些画面搅和在一起,让陆则庄感觉心脏被糊了一层水泥,血管被堵塞着,似乎只差一点点就能爆破。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想到坐在自己身后安安静静听自己弹琴的少年。现在少年终于有了名字,有了实体,甚至不久前就坐在自己身旁“谈”起熵简。
对方那种纯粹虔诚的眼神过于灼热,乃至在此刻逐渐焚烧并掩盖过那些不堪的画面。
让陆则庄感觉自己在被什么撕扯着。刺啦一声,一分为二。
点击发送的指尖迟迟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