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坏情绪已经散干净了,抱着见面的期待,楚淮瑜捶了两下抱着的枕头:“那你现在回家吗?”
“现在还不行,等过了十月才有空,到时候就可以跟阿奕回去陪你了,”陆言瑾解释了两句,笑着问,“怎么,又想我了?”
心脏被那种奇异的感觉充斥,红晕悄悄爬上脸颊,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那通电话令楚淮瑜满血复活,而关于周建明的消息他并不打算告诉母亲,免得又让母亲的心病加重。
但第二天他又遇到了周建明,对方给他塞了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的东西沉甸甸的:“抱歉啊小瑜,昨天是我说错话了,我也不指望你和你妈能原谅我——这些是我这几年攒的一点钱,应该有一万六,你拿着,算我缺席了十几年的一点补偿。”
“我不需要你的钱,也不需要你的补偿,”楚淮瑜将塑料袋推了回去,“没有你我们会过得更好。”
似乎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周建明嘴唇嗫嚅着,下一秒竟哭得像个孩子:“我只是、只是想尽一些父亲的责任……也只是想、想看看我的孩子……”
“当年的事我实在没有办法,但是小瑜,爸爸也过得很不好啊……我、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孩子……”
沧桑的中年男人哭得可怜又无助,楚淮瑜很想像昨天一样扭头就走,但他的脚定在原地,久久不能挪动一步。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的话,他可能是个体贴妻子疼爱孩子的好丈夫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各种复杂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脏处交叉缠绕,堵得楚淮瑜喘不过气。
他该恨这个人的,这个人是一切苦难的根源,可是能完全怪他吗?怪他为了妻儿被骗,怪他为了妻儿一个人承担所有吗?
“你……”楚淮瑜声音干涩,最后语气还是软了下来,“别哭了。”
“抱歉……”周建明连忙擦干净眼泪,“我……我只是、只是……”
“钱我不要,你拿回去自己留着,”楚淮瑜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话。
周建明抬起通红的双眼:“那我还能见你吗?我真的……很想为你做点什么。”
楚淮瑜看着他与自己十分相似又悲伤的眼,最终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只要别总是突然出现在校门口。”
这算不上原谅,甚至算不上接纳,只是突然被血缘触动而产生的一丁点心软和退让。
但周建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得到了什么巨大的恩赐:“好!好!爸爸就远远的看你一眼就好……”
楚淮瑜没再说话,转身朝李叔停车的方向走去。
周建明当真没再出现在校门口看他,而楚淮瑜也不管他,有时候两人还能在一起喝一杯咖啡,而周建明絮絮叨叨的,似乎是想把这么多年来缺的父爱补上。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楚淮瑜一直在数着陆言瑾和叶尘奕回来的日子。
国庆收假回来的一个中午,楚淮瑜去厕所洗脸的时候又遇到了陈烁,整个厕所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正想假装没看见要走出门的时候,楚陈烁叫住了他:“楚淮瑜。”
离得这么近又喊得这么大声,总不能装听不见,楚淮瑜回头:“什么事?”
“经常出现在校门口那个男的,”陈烁走近了两步,“你认识?”
楚淮瑜一瞬间停下了脚步,神情里满是警惕:“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现在欠了很大一笔债,按你的身份他接近你目的绝对不纯,”陈烁说,“无论你和他什么关系,我劝你还是跟他撇清。”
楚淮瑜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家给他放的贷啊,追了好多年了都没还,”陈烁经过他的时候顿了一下,旋即十分别扭地低下头小声道,“那天……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楚淮瑜还沉浸在巨额债务的冲击里,突如其来的感谢和道歉让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嗯了一声,仍直愣愣地看着陈烁。
陈烁被他盯得有些脸红,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但没有一丝敌意:“总、总之,话我带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这种人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
他说完,像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溜烟跑出了厕所,独留楚淮瑜一个人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