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瑾自然地在那一小块空位上坐下,长腿有些委屈地曲着,果真从纸袋里掏出几张纸,借着灯光看了起来。
楚淮瑜侧着身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最后将脸埋进被子里,露在被窝外的手小指小心翼翼地勾上了他的小指:“……那我睡了,哥。”
声音很小,带着些来不及藏起的羞涩和扭捏。
陆言瑾笑着握住他的手:“睡吧。”
他的手很温暖,掌心的温度很烫,但远没有楚淮瑜此刻脸上的温度烫。
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心脏的慌张被一种满足填满,困倦感很快席卷而来,他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到那双温暖的手似乎替他抚平了眉头。
一夜好眠。
第二天,楚淮瑜刚进班级就被苏晴带人堵在了座位,但她却一改常态的没有秋后算账:“怎么样楚淮瑜?你没事吧你?阿姨好点了吗?”
他下意识扶住手臂,纱布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没事,我妈她……好多了。”
“你的手怎么伤这么重?”苏晴看着他的手眉头止不住地皱,“无论家里破不破产我们都要靠手吃饭的啊,你怎么能不保护好自己的手?”
楚淮瑜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不碍事,很快就好了。”
“那你要记得好好养伤,我们还要当钢琴界最闪亮的双子星呢,”苏晴给他塞了一个盒子,“虽然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一定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无论什么都会过去的,快点好起来。”
心中淌过一股暖流,楚淮瑜接过,露出一抹很浅的笑:“谢谢。”
“那先这样,你开心点,有什么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就先回去了。”苏晴说着,又带着小姐妹回了座位。
时间还在流逝着,不会因为谁的不如意而停止。那天的事情发生在校门口,许多人都亲眼目睹了,关于楚淮瑜生父的传言瞬间席卷全校,却又因不知名原因逐渐消退了。
当年关于楚云繁为了一个混混跟家里人断绝关系的消息也重新在圈子里掀起,虽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消退下去,却依旧有捕风抓影的消息传入她的耳朵里。
楚云繁的心病越来越重了,起初只是精神恍惚,茶饭不思,后来发展成整夜的失眠,有时候会突然莫名的流泪,严重的时候哭的时候会突然尖叫,声泪俱下地说着周建明是如何把自己的人生毁了。
被陆叔叔治愈好的母亲好像昙花一现般,又迅速地衰败,重新变回了那个沉浸在痛苦里,需要大把吃药的没有生气的女人。
家庭医生来的次数变得频繁,带来的消息却一次比一次令人忧心。
药物只能勉强维持她情绪的偶尔平静,却无法根除那深入骨髓的绝望与创伤。
陆承钧更是推掉了所有能推的工作,尽量留在家里陪着她,但收效甚微。
有时楚云繁甚至会无意识地避开他的触碰,仿佛任何男性的靠近都会让她想起那个噩梦般的人。
家里的气氛因此变得沉寂而压抑。
楚淮瑜的伤口在日以继夜的担忧下逐渐愈合,虽然用了最好的药,尽全力去养伤,可他手臂上还是留下了一个很浅的牙印。
但他没有因此怠慢了学业和练琴,他记得母亲是A市最好的音乐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记得母亲差最后一场比赛就圆满的钢琴生涯,也记得曾经说过的——要把钢琴当作朋友倾诉,当作生命热爱。
当他越压抑自己的内心,弹奏出来的音乐越加震撼人心,指导老师的眼里满是惊艳之色:楚淮瑜,如果你以后真的走这条路,你会是这个行业的一座高山。
在长达将近半个月的专业心理疏导下,楚云繁的情况终于逐渐好转,她开始好好吃饭,尝试好好睡觉,偶尔拉着楚淮瑜讲自己年轻的事。
她没说过自己辉煌的时候,只是说遇到那个人渣,当初就是因为她狠心跟家里人断绝关系大有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趋势,见捞不到钱才走的。
每次说到最后她都泣不成声:“小瑜……是妈妈对不起你……我以为只要说你是领养的,叫我小姨,你就不会跟那个人渣扯上关系……可是你是他的孩子……”
“你怎么能是他的孩子啊,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