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川一静扑过去时,根本来不及调整姿势,只能用肚子把球顶回来。排球像颗失控的炮弹,砸在他的腹肌上,疼得他弓起身子像只虾米,却在球弹起的瞬间,用手肘把球往网前拨。那动作完全不符合规范,连裁判都皱了皱眉,却偏偏落在了及川彻够得着的地方。
“传得好!”及川彻喊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球推给金田一。少年的膝盖早就没了知觉,起跳时像踩在棉花上,却在最高点突然舒展身体,右手扣下去的瞬间,他想起入畑教练说的“扣球不是比谁跳得高,是比谁敢在最高点多停0。1秒”。
排球砸在白鸟泽场地的空档,弹起的高度刚好避开所有防守。金田一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却突然对着牛岛若利的方向挥了挥拳头——那拳头小得像颗乒乓球,却带着股“我做到了”的执拗。
12-11,记分牌的差距缩小到1分。鹫匠教练突然不吼了,只是盯着场上的牛岛若利,眼神里的严肃慢慢变成了复杂。他看见王牌的左手绷带换了第三次,血渍透过纱布渗出来,像朵开不败的花;看见他明明可以用左手扣死的球,却故意放慢半拍,等着青城队员扑过来救——这根本不是那个“只认胜利”的牛岛若利,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
“若利,别玩了!”天童觉拦网时被花卷的假动作骗了,落地时忍不住喊了句,“再输下去,教练要吃战术板了!”
牛岛若利没回头,只是在接白布传球时,突然用了右手。这次不是吊球,是实打实的扣球,力道不算顶尖,却带着种“我也会”的倔强,砸在青城场地的中央,震得地板发颤。
“13-11!白鸟泽!”
他落地时,破天荒地看了眼及川彻。二传手正蹲在地上,用冰袋敷着右肩,侧脸的线条被汗水打湿,却在看到这记扣球时,突然笑了,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他居然用右手扣球了……”入畑教练推了推老花镜,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想起三年前,这个总被叫做“天才二传”的少年,在输掉比赛后哭着说“我要打败白鸟泽”,那时的他,连牛岛若利的影子都够不着,而现在,他让王牌为他“破例”了。
及川彻突然站起来,对着队友们拍了拍手:“最后五分钟,咱们玩把大的——所有人往前压,跟他们拼网前!”
岩泉一皱眉:“你疯了?你的肩和我的脚……”
“疯一次怎么了?”及川彻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右肩的疼痛让他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难道你想带着‘没拼到底’的遗憾回去?”
岩泉一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向网前,背影比任何回答都更坚定。渡亲治把裂了缝的冰袋扔进垃圾桶,活动着发红的小臂;花卷贵大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眼神里的光像被点燃的柴火;金田一的膝盖在发抖,却悄悄往前挪了半步,离网更近了些。
18-15,白鸟泽的领先优势再次拉开。青城队员的动作像被按了慢放键,及川彻的传球开始频繁失误,岩泉一的扣球越来越没力气,渡亲治救球时,膝盖在地板上拖出的血痕已经连成了片,像幅抽象的画。
可没人后退。
松川一静用后背顶回牛岛的左手扣球时,听见骨头“咯吱”响了声,却还是笑着喊“传给我”;花卷贵大跳起来扣球时,肋骨的疼痛让他差点窒息,却在落地时比了个“耶”;及川彻的右肩彻底抬不起来了,就用左手传球,虽然歪得离谱,却总能被队友接住——像有种无形的默契,在支撑着这群快要散架的人。
牛岛若利的左手扣球第一次被岩泉一和金田一的双人拦网拦下时,王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他看着岩泉一捂着脚踝蹲在地上,金田一用身体护着他,两个明明站都站不稳的人,却像座突然筑起的小城堡,挡住了他的去路。
“16-18!青城!”
裁判的声音落下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连白鸟泽的应援团都在鼓掌,黄色的加油棒敲出的节奏,像在为这场“明知会输却偏要拼”的较量致敬。
牛岛若利突然对着及川彻喊:“你的传球,歪得很有章法。”
及川彻愣了愣,随即笑得直不起腰:“你的左手,疼得快没力气了吧?”
王牌没否认,只是默默举起左手,绷带下的血渍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像块干涸的泥。
最后一分来得猝不及防。牛岛若利的左手扣球带着最后的力道,穿过青城队员的拦网,砸在场地中央。球落地的闷响里,混着渡亲治的闷哼——他扑过去时,肩膀撞在了栏架上,发出“咚”的一声,像块被丢弃的石头。
“第四局结束!白鸟泽胜!25-20!”
裁判的哨声响起时,白鸟泽队员的欢呼像潮水般涌来。牛岛若利站在网前,左手手套被血浸透,却没有笑。他看着青城队员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及川彻的右肩耷拉着,岩泉一的脚踝肿得像馒头,金田一的脸上还挂着泪,可他们的手都紧紧攥着排球,像攥着最后一点光。
青城队员退场时,没人说话。及川彻被岩泉一扶着,右肩的疼痛让他直抽气,却突然笑了:“你们刚才看见没?小岩那记拦网,差点把牛岛的头发都打掉!”
岩泉一踹了他一脚,却没真用力:“你传球歪得像打鸟,还好意思说。”
花卷贵大突然哭出声:“我……我下次一定能拦住他的吊球……”
渡亲治拍了拍他的背,砸在沾满血的护膝上。
他突然握紧了左手。伤口还在疼,却让他觉得踏实——因为疼痛会消失,奖杯会蒙尘,可那些在球场上用尽全力碰撞过的瞬间,会像疤痕一样,永远留在骨头里。
第四局结束了,但有些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