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两封讲雁城市井的信,比如西六街的胭脂和糖人。这些信日期较近,署名为木槿。木槿提及了另一个名字——宋怀霜。
据信中所言,这位宋怀霜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直被木槿搜捕却无所获。
这又是何人?纪辰为何要追杀这位宋氏女子?纪年愣住了。
木槿还写道:“此女知晓一切,决不可轻易放过。她虽无法给出确凿证据,但她活着便是祸患。属下必寻到她,以免主子后顾之忧。”
追杀,顶替。最终的答案只有一个。
纪辰杀尽了云平宋氏,狸猫换太子,利用宋家的势力扩大自己的控制。至于那宋怀霜,恐怕是真正宋氏之人。如此种种,纪辰对他只字未提。
纪年心脏几乎停跳。
不可能的。他想。一定还有隐情。
拿开这些女子的信,下面还有厚厚的一叠。
他屏住呼吸看去,这些信件和梳理用的草纸讲了两件事。
第一件,有关纪汝,他们的父皇。
纪辰凭一己之力搜查了原来的平亲王府,打开了纪汝的密室,翻出了当年他与乌月汗王的信件。这些信件事关雁北失守。
纪年此刻终于恍然,为何“将军夜台”会激怒纪汝了。是帝王把将军嵌入夜台,是帝王因私欲毁了将军。
雁北失守从不是贺柏的错。所以贺柏到死也不知,他战败却未受罚不是圣上开恩,而是因为,雁北失守是早就设好的死局。
有人在雁城的歌舞暖帐中温酒之时,有人在朔北的悲风里家破人亡。这是一个足以惹天下众怒的皇室丑闻,他们所有皇子王孙全部自尽也无法抵过。
纪年捧着纪辰的证明,扶着床沿缓缓跪下。恶心感从胃底升起,他捂着胸口开始干呕。
似乎除了乌月王室,只有纪辰一人知道这真相,他守死了这个丑闻。
纪年想到,天乾二十五年,雁北战争伊始,他在前往雁城的马车上病了,以为自己是天下最惨的人。
第二件,只是一瞬纪年便认出了纪辰的字迹,与他传信的那方是乌月王室。
纪年不敢看下去了。
吐息几次,他吞口口水,哆哆嗦嗦地展开那页信纸。
内容与他们父皇所写大差不差,纪辰似乎是学来了通敌的法子,引乌月入侵。此次乌月南侵全权是纪辰所为。从不屠城到进军的速度,都是双方商议好的。
信中并未提及纪辰所为的任何原因,但他看上去很着急,迫切地想用战事来掩盖什么东西一般。
盐漕失案。纪年想到。
若真正的宋家早被纪辰屠尽,盐漕失案又诛了宋家九族,那么必然会威胁到纪辰的势力。今年是盐漕失案后的第五年,但以沈文、莫潮为首的查案人员并未停止行动。前阵子甚至有传言,他们要来北坞。
所以纪辰需要一些更严重的事宜,吸引走长华宫的眼睛。
所以他与乌月勾结,使他们开始了一月前的侵犯。
贺柏、沈文领兵北进使得盐漕失案被搁置的结果可以再次验证,纪辰成功了。纪辰仅存的善意使得被攻下城池中的百姓得以生还,他仅存的爱国情怀使得双方每每打成平手。
但乌月方似乎有些着急了。最新的一封来信直言,他们会调集全部兵马,在云江碎河一段发起总攻。作为盟友,他们将时间、地点与兵力都告知了纪辰,此后两方结盟结束,再无瓜葛,战局到什么地步只靠实力了。
这一个月来很多人死了。纪年见过那些流民和战亡的士兵,他想这就是战争,国恨家仇,掩埋在史书两行字的缝隙里。
但实际并非如此。
所有人都因他哥哥掩盖罪证而死。
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