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双手接过,颤颤巍巍地打开。
“长兄展信佳。”熟悉的字迹在信的开篇如是写道。
这是宋紫写给宋冕的信,是他刚出生不久后写的。信中写她可能染了风寒,不能前往儿子的百日宴。她的儿子乖巧可爱,有一双漂亮的赤色眼睛。
她很想家,想宋冕和宋冕的几个孩子。她还想找机会见宋楠一面,好在雁城有个照应。沈莺一直传她的不是,说她狐媚惑主,但皇上对她和孩子宠爱依旧。
纪清用指肚温柔地抚摸信上的“小清”两个字,像宋紫曾经抚摸他的头。
衣裙的清香似乎能穿越纸页,好像他还躺在母亲的膝上,宋紫低头看他,耳饰的链子垂下来,像悬在他眼前的一串风铃。他问,母妃母妃我们何时能去御花园啊。宋紫捏捏他的鼻尖,说,等你父皇来用过午膳。
忽然一滴水落下来,落在宋紫的笑脸上,打湿了署名的“妹宋紫”。
纪清抬头,只有宋玦一个人,背着光静立,看着他。
纪清想要对宋玦说些什么,可发现早已泣不成声。
他双手捧着墨痕被一圈圈晕开的信,缓缓跪倒在地。少年并不伟岸的肩膀耸动着,他蜷缩在信纸旁,像一座高山崩摧。
母妃。。。。。。母妃!
纪清在哭声中呼唤道。
他只听见宋玦的叹息声,没有人回答。
眼前的宋玦在眼泪后成了模糊的光影,远处的坟头却清清楚楚映在他的双眼。
苍白的天和死人的肤色大差不差,枯木的枝条像女人死前形同枯稿的手臂,从被单下伸出来,惨黄色的。不合时宜的微风吹动周围的野草,草籽滚落在那土包上,带起了几粒微尘。
宋玦蹲在他身旁,一手捧起他的脸,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擦他的脸。
“没事了。”宋玦的语气很温柔,如同枯木上开出了洁白的花,“姐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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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宋玦也开始按时来看他,但总是凑巧与贺言岔开。纪清告诉了她有关贺言的事,她并不反对贺言的支持,但并不赞同纪清的感情。
“你们没可能的。”她说,“无望的感情只会徒增痛苦,我不希望你吃这样的苦。”
纪清不可置否,但只是应下,对贺言还是一如既往。
宋玦还把他带到拈花楼里去。清最开始不愿,他的道德告诉他不能随便进这种地方。
宋玦冷冷瞟他一眼:拈花楼是歌楼不是妓院。
纪清于是跟她走了。进了顶楼宋玦的屋子,纪清这才知道拈花楼暗地里所行之事。
“害怕吗?”宋玦问。
纪清摇摇头:“我杀过人。”
“这里作杀手的姑娘,无论是舞女还是荷官,都以花为名。而我则是木槿。”宋玦让一个红衣女子进来,指给他看,“这是桃夭,唯一一个知我身世的姑娘,可以信任。”
桃夭长相明艳,周身还有一种好闻的桃花甜香。她冲纪清略施一礼,笑了笑。
纪清有些腼腆地领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