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云平。
纪清与贺言决定,既来云平,还是要去倚柳楼看看的。路上在马车中,贺言让纪清讲讲他那几个皇兄们。
“他们有什么好说的。”纪清一脸鄙夷,“没我好。”
贺言哄着:“还不是为了案子么。”
“那好。”纪清道,“按长幼来说。大皇子,也就是先帝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二皇子定远王纪辰,不必赘述,不是什么好东西。三皇子燕王纪城,刚死,不是什么好东西。四皇子昶王纪年,是个文人,我没见过就死了。五皇子广阳王纪尚,也早死了,没什么出息。然后是我,怎么想也是最适合登基的那一个。”
“行吧。”贺言无语。
“你看啊,”纪清劲上来了,掰着指头讲,“先帝多疑,纪辰狡诈,燕王祸乱,昶王早夭。也就只有我了。”
“那小皇帝呢?他怎么样?”
“我承认他是够不错了。可私已之心人皆有之,况且在你面前,我必须是最好的那个。”
“好了,最好的那个,我的小王爷。”贺言拉开车门,“我们到了。”
倚柳楼和当年相比几乎不差,二人步入大堂。当下是白日,歌舞不作,只有一说书人。虽如此,依旧人满为患,像雁城闻名的茶馆。
他们找个地方坐下,也要了两盏茶。
说书人是个年轻姑娘,也就十几岁,不着粉黛,一身利落的布衣,身前桌子左摆茶碗,右置一折扇,时而轻挥。
“。。。。。。镇北王瞠目欲裂,对着杀手直去便是一剑!杀手也是道上的老人,下盘动也没动。二人就这么扭打起来。一旁的黑鹄将军更是以一敌十,在刀光剑影中如游蛇乱舞,身后那狐皮大氅闹得尘土洋洋。时下白雾自皇城脚下升腾,兵器铿铿作响。”
“正当鏖战之时,镇北王挑开那杀手的面具,谁承想——竟是!”说书女停住话瓣,惹得听众爆发出一阵叫声。
贺言道:“是个民间传奇故事啊。”纪清颔首。
说书女一挥折扇,劈开空气“啪”的一声:“竟是镇北王的情人花女!”
座下惊呼。
“花女其实早就是杀手了。哎,古语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镇北王从来没想过,他最宠爱的花女成了这凶恶狠毒的杀手!就在他怔愣的这一刹那,花女也是冷面蛇心,对着昔日爱人就是搭弓射箭。古语又言:‘奇才损于枕边人。’镇北王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被花女射了个对穿!”
“一旁的黑鹄将军闻此变,本想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可他马上回过味来了:他俩为花女打了这些年,要是这么弄死了镇北王,要是杀手不能绳之以法,这刺杀王爷的罪名可就落到他头上了!没办法,只能跑了。”
“那年是千年不遇的寒年啊,上下一白,雪花飘落。黑鹄将军心说完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跑再说。于是乎,黑鹄将军只能扛起那死对头上马,玩命跑啊。”
“可这城外哪有地方可躲呢?花女一路人势必把他俩弄死,要找不到躲的地方可就必死无疑了。将军心里骂街,该死的,喝水都塞牙的倒霉事让他碰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地方落进将军脑子里——破庙。”
“等等。”贺言发觉不对劲,眉眼僵硬地问纪清,“我怎么越听越熟悉。。。。。。”
“其实我也听出来了。”纪清撑着额头答道,“不过故事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说书女丝毫不知二位当事人就坐在台下,兴致勃勃地继续:“京城西郊那有座破庙,破得孤魂野鬼都不愿多住。这地方妙啊,简直是妙音娘子学猫叫。”
“各位记着,这镇北王胸口还在哗哗地往外流血,半死不活地有进气没出气了。这黑鹄将军骑着马,面上几滴血显得他更俊俏了,踏踏踏踏踏踏,往前跑。俩人谁也不管谁。”
“给镇北王颠得快断气了,嘿,终于看见破庙了。黑鹄将军下马,给镇北王也搬下来。他一手撑着王爷,另一手推开庙门。灰尘飞舞蛛丝遍布。”
“正可谓:花柳枝头最可怖,冬雪来时不见春。谁知死生去就事,且看庙里两佳人!”说书女一合扇子,抱拳致谢,“今日的《镇北王传》告一段落。诸位欲知这庙中发生何事,二人如何脱险,请听后文分解。”
听众喝彩声不绝于耳,说书女笑着接过赏钱。
贺言的脸色像看见纪辰一样坏。
“到底。。。。。。到底是哪个孙子在造我的谣言。。。。。。”纪清拍案而起,爆发出一个狠厉的笑,“云平,真是个风水宝地啊。。。。。”
“你这样不好看了。”贺言把他摁回去,“冷静啊,冷静。”
“可你的手都在发抖。”纪清见贺言扭曲的五官和充血的眼底,觉得这宽慰很没说服力。
贺言的神情突然一变:“小鱼。。。。。。这些看客叫说书人小鱼。”
“是重名吧,这名字也怪普通的。”
“那我也想去打听清楚。正好也问一问,这小丫头是在哪听到这些东西的。”
贺言笑得阴险,纪清没见过他这样子,莫名打了个寒颤。
二人于是偷偷跟在说书女身后。这姑娘拿了钱,收好家伙,等到听众走得差不多了便往外走。
纪清与贺言对视一眼,纪清侧身挡住路,使得女子只得往贺言那边走去。贺言斜劈一个手刀,说书女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