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乌云遮住了太阳,天气变得凉爽舒适了起来。
楚韫和梁淮两人走在队伍最后,梁淮突然开口:“楚韫,你知道傅砚珩是什么样一个人吗?”
楚韫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提到傅砚珩。
“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到哪一步了,但于公于私我也应该提醒你,傅砚珩心机深沉,不论是与他合作,还是别的什么,都无异于与虎谋皮。”
梁淮看着脚下蜿蜒的石阶,接着说道:“你对他过往的经历了解多少?他接手亿恒之后大肆清洗集团内部的异己,导致傅氏几房旁支跳楼的跳楼,自杀的自杀,那些被他送进去无期徒刑的数不胜数,然后他才真正坐稳了现在这个位置。”
梁淮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冷酷:“我曾经帮一家科技公司打过官司,那个时候当事人的技术专利还有三个月到期,亿恒偏偏趁此提起诉讼,揪着一项排他条款的歧义不放。调解的时候,他也只让律师带和解协议,要么按他的价转后续研发权,要么接受他派技术观察员。我们想改条款,结果对面当场录音,用《合同法》条文堵我们的话。也是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场看似无意义的诉讼是傅砚珩早早布下的一步棋,就是为了后续收购那家公司的分销渠道。”
“他真的很可怕。”梁淮想起这件事还是会唏嘘,“他太清楚法律的边界在哪里了。所有动作都踩着条文走,却没留下任何违法的痕迹。这样的人,只要他想,任何人都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为了达到最终目的,他可以布一局漫长的棋,等待着你一步步落入他的陷阱。”
楚韫一直沉默着,眉眼间像是笼了一层雾,梁淮看不懂,他自己也勘不破。
梁淮突然压低了声音,戳破楚韫心底最隐秘的情感:“而且,你知道他和徐菀真的关系吗?”
他盯着楚韫,连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放过:“傅砚珩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唯一传出过的风言风语就是和徐菀真。徐菀真回国后第一面见的就是傅砚珩,这件事在他们的圈子里都传遍了。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又有谁会相信?”
“徐菀真现在也在邬桥吧。”梁淮面对那张自始至终没展露出一丝脆弱的脸,心中终于升起了一股懊恼:“楚韫,你是聪明人。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傅砚珩前脚来了这,后脚她也来了。”
“梁淮。”楚韫抬眼撞上梁淮双眸,在某个瞬间看起来像某种可怖的凶兽,逼得他目光一步步后退,终于避无可避地移开了眼神。
“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虽然感谢你和我说了这些,但傅砚珩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有判断。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还是要再次提醒你,你越界了。”
楚韫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不容置疑:“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
说完,他不再理会对方的狼狈,快步向前走去。
。
接下来的路上,乔洛一直在和楚韫说话,但楚韫只是模模糊糊的听了一些,再心不在焉地应上两句。直到艾略尔特指了指天,和他们说“要下雨了,快些走”,他这才堪堪收住纷乱的思绪,加快了脚步。
空气里弥漫着越来越重的泥土气息,乔洛心里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隐约间她似乎听见了极轻的“嘶嘶”声,若有若无地环绕在她周围。
乔洛四处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是本能地靠近了楚韫。
楚韫注意到她的异样,开口问道:“……怎么了?”
乔洛刚想回答,就见脚边的草叶突然剧烈晃动,一条手腕粗的乌梢蛇吐着信子,猛地游走出来!
乔洛尖叫一声,猛地往后缩,却没注意身后就是陡坡。蛇被她的尖叫声惊得往前窜了半尺,獠牙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眼看就要咬到她的脚踝——
一根枯枝猛地挥出,精准压在蛇的七寸上。楚韫手腕用力,将蛇按在湿滑的地面。蛇的身体剧烈扭动起来,尾巴拍打着地面,溅起不少泥点。楚韫死死按住木棍,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紧紧盯着蛇的动向:“梁淮,来帮忙!”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梁淮捡起一根粗枝刚要过去,就在这时,乔洛整个人像是被吓得神志不清,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手肘重重撞在楚韫胸口。
“走开!走开!!”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另一只手胡乱推在楚韫肩膀上,力气之大甚至把楚韫推得趔趄了一下。
因为快要下雨,脚下石阶变得湿滑,这一下推力让楚韫瞬间失去平衡,他想抓住旁边的树干稳住身形,结果那棵树的内部早已被蛀空了,不堪重负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下一秒,梁淮惊骇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对方似乎还朝他伸出了手:“楚韫!!!”
“咔嚓——”
楚韫想抓住那只手,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树干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终于断裂,他们的指尖相错,随即更远地分离——
他看见梁淮那张惨白的脸,然后整个人就顺着陡坡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