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目之所及,再无他物,只有火,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火。
它从遥远的地平线处升腾而起,最初只是天地相接处一道刺目的,不断蠕动的橘红裂痕。但很快,它像拥有生命般疯狂地生长、蔓延。
火浪化作了无数膨胀、扭曲的巨兽,争先恐后地向上奔涌,向四周扩散。
在它们脚底下的工厂一片片、一块块地塌陷,铁片、草木、空气,甚至是人,都融化在流动的赤金中。
火中出现了熟悉的轮廓,每一簇火苗的颤动都带着一颦一笑的风情,它张口说着什么,随着风声传到他耳朵里的,却只有杂乱的狂吼。
它们贪婪地舔舐着梦中的一切,天空,大地,以及天地间所有模糊的轮廓,毁灭的使者向着远方迫近。
直到扑向他,来到他的面前。
但他只是顺从地、甚至是带着一丝解脱的疲惫,阖上了双眼。
任由那虚幻却又无比真实的烈焰,温柔而残暴地将他彻底吞没,融入那片梦中无边无际、寂静燃烧的橘红之中。
他的身影在火焰里模糊、摇曳,最终成为那狂暴光焰里一个稍深些的、宁静的影子。
他从梦中醒来。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
睁眼看到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听着耳边传来平静的宣判声,黑泽阵以为自己换世界重开了。
罕见地茫然了两秒,绿眸不映一物,衬得清澈而空明。
他转头看向说话者。
男人穿着白大褂,带着银框眼镜,镜片反光,看不清后面的神色。
环顾了一圈周围环境,确定了这是组织医院的风格,他没有穿越异世界。
还得继续打工。
“什么手术?”他从病床上坐起来。
“没什么,我开个玩笑而已。”男人推了推眼镜,“感觉身上有什么不适吗?”
黑泽阵警惕地盯着他。
“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对男人不感兴趣。”男人带着笑意回应,像是避嫌似地转头。
“……”
一个两个的,都不是正常人。
他干脆直接翻身下床,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遮光的窗帘。
外面靠近街道,车水马龙,太阳直直地挂着,刺痛了他的眼。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昏迷了,被送到这里安置。”
——“你当时看到郊区的基地被烧毁了,疯了一样地往里冲,结果冲到半路自己晕倒了,被送过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世界意思在脑海内突然出声。
情绪激动,谁?我吗?
黑泽阵不着痕迹地皱眉。
他的印象里,只有自己下飞机之后,开着汽车一路飞驰,最后来到了组织在郊区的基地。
然后呢?
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看到了火。
一片升腾而上的大火。
见到黑泽阵低头沉思,男人也不出声打扰,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