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白渠星还在想着怎么让谢宴秋解开这个心结,冷不防听到这一句,他先是一愣,随后问道:
“孩子,怎地突然改变主意了?”
平静的假象被打破,左眼几乎是在瞬间就砸下一颗泪滴,在宽大的袖袍间晕染开。
白渠星看到谢宴秋流着泪笑了一下。
“前辈,我只是觉得,再不离开,我要活不下去了。”
“你们都不告诉我,不就是想让我走吗?”
就因为萧澈不见他,所以他就要活不下去了。
白渠星早就意识到了谢宴秋对萧澈这几近病态的依恋,对方平时不怎么显露出来,可一到这种情况,心神就很容易被极端情绪干扰控制。
谢宴秋苦了太多年,寿命却只有短短三十年,有人对他好,他就把这人当成了生命中的一切。
长期下去,他只会彻底失掉自我。
谢宴秋说得对,他再留在这的确活不下去,不论是心还是身,都会随时间一点点烂掉。
白渠星对于谢宴秋的这个决定,没觉得高兴,他只觉得心疼。
他确实想让谢宴秋跟他走,可在看到对方的眼泪时,白渠星甚至产生了一丝动摇。
什么都不告诉他,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替谢宴秋抹去眼泪,以往萧澈对谢宴秋做的事,如今换成了母亲的友人。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又好像哪哪都不一样。
“前辈,我们今天就走。”
白渠星的手一顿,再次长叹一口气,随后替人将脚链给毁掉。
最后一颗泪落下,谢宴秋不自觉蜷缩了一下脚腕,道:
“可以等我留一封信吗?”
白渠星替他研好了墨,将笔递给他。
谢宴秋思索良久,直到墨水从狼毫上滴落,在宣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他才如梦初醒。
抬手落笔,只一会,谢宴秋就将笔放下了。
“走吧前辈。”
白渠星看向谢宴秋写的那封“信”,上面什么离别的话都没有,只是工工整整地写了满张的“萧澈”二字。
一如当初。
只不过那时是掺了不少为了自保的假意,如今又又有了什么呢?
萧澈送到谢宴秋手里的剑他没有收下,给他的法器谢宴秋也尽数摘下,最终只留下了那串藏溯妙元珠。
谢宴秋在踏出阎罗殿的前一刻,还是选择了回头。
他这才发现原来山庄里并没有种梅花树,那些梅花只存在于他的梦中。
雨夜过后,他用七天的眼泪让萧澈心软,于是活了下来。
如今春色余温,他却没能再用七日的眼泪换来那人的回眸。
谢宴秋做了一个时长为七七四十九天的期许梦,梦醒了,他就该离开了。
奈何桥上奈何不了情之一字,黄泉渡口不渡孤魂野鬼,那些雾气缠绕每一个路过阎罗殿的人,像是挽留,也像是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