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说我不是女孩子。”
“所以你真的喜欢过他。”
“或许吧,但那个时候太懵懂了,还没有搞清楚就结束了。”
“那就是没有喜欢过,懵懂的青春期罢了。”聂云驰决定替李现青给这段模糊的关系盖棺定论,下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结论。
李现青对聂云驰下的定义不做评价,或许是默认了,他只问道:“你呢,你的青春期在做什么?”
“在学习。”聂云驰觉得李现青应该不想听这个,于是补充道:“我的母亲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律师,从小到大对我的要求都非常高。所以我的青春期里充斥着数不清的试卷乐器运动夏令营,满满当当的,没有缝隙能塞得下其他东西了。”
“那你的父亲呢?”
“他的工作具体不太方便透露,但是目前他和我的母亲处于长期分居状态,比起夫妻,他们更像是彼此的partner,比起谈论温馨的家庭话题,工作是维系他们之间关系最好的纽带。”
李现青点点头,然后提起自己:“我已经记不清父亲母亲的相貌了。”
聂云驰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听李现青,还是李现青身边的人提到过他的父母。
“我父母都是铁路工人,他们走的时候我还小,听姑姑说那是一场天灾。草原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让刚刚挖掘到一半的隧道塌了,我的父母当时都在隧道里面。”
李现青抱着自己的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当时来了很多记者,对着我们家拍照。再后来,我父母的领导找到我,说给他们都认定了是因公牺牲,工亡抚恤金会由姑姑替我保管到成年,还让我不要担心,即使有抚恤金,单位工会也会一直供养我直到念完大学。其实我小时候也没吃过什么苦,大家都觉得我可怜,所以什么事情都顺着我,上学后老师一看我的档案,就格外关注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稀里糊涂地上了大学,毕了业。”
聂云驰听完觉得有些沉重,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拆开包装递过去。
李现青看着巧克力,认出来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拿给他的,于是低头咬进嘴里。
“所以你看,我们两个完全不一样。”
李现青吃完一块巧克力,觉得嘴里甜到发苦。
聂云驰听到这,终于弄明白李现青到底想说什么了,于是他打断了李现青接下来的发言:“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可能好人聂云驰听到现在会说一些你想听到的话,比如是的,我们不一样,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但是我现在是坏人,我只会告诉你不一样才是正确的,人只有在照镜子的时候才能见到一样的自己。”
李现青试图打断他:“你不懂我想说什么。”
但是显然聂云驰打断得更快:“我懂。所以你不要继续说了。”
聂云驰缓了一下,继续说:“是你说的,有些话只要不说出来,那么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分离是这样的话,那开始也是。”
“聂云驰,说得太明白会分离,但是不会开始。这两个是相反的。”
“那就更不要说明白了。”聂云驰果断道。
不要再说了,不要让我们的开始一点余地都不留,不要让这一切都早早夭折,不要去预设还未发生的一切。
李现青把头埋进臂弯里,那些想一鼓作气说出来的,想拒绝两个人独处的话,想说我们之间不要再继续这种需要猜字谜的关系的话,想说我们之间的距离隔了整整十座格桑山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过了好一会,才发出一道闷闷的声音:“聂云驰,我不要跟你做朋友了。”
“那就不做朋友。”聂云驰回答。
李现青抬起头看他,眼睛像清晨结露的湖水:“李现青和聂云驰不做朋友。”
聂云驰抬手拂过李现青被风扬起的头发,说:“好,李现青和聂云驰不做朋友。”
反正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对方做朋友。
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