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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迷宫(第1页)

冰冷的月光,如同凝固的银霜,洒在维尔纳夫伯爵府的后花园。艾米莉亚·德·维尔纳夫手中那盏银质提灯的光晕,此刻不再是寻找失物的希望之光,而是化作一道审判的聚光灯,死死钉在克拉拉身上。灯光下,克拉拉攥着那几条滑腻丝帕的手心瞬间沁出冷汗,粘腻地贴在昂贵的织物上。远处,守卫粗嘎的呼喝声和大型猎犬令人心悸的沉闷吠叫,如同催命的鼓点,穿透寂静的玫瑰芬芳,急速逼近。

“站住!小偷!把东西还给我!”艾米莉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失而复得的渺茫希望而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高亢。她甚至忘了对黑暗本能的恐惧,只感到一股灼热的、被冒犯的滔天怒火在胸腔里燃烧——这个白天在泥泞中用淬毒眼神羞辱她的贱民,晚上竟敢潜入她的圣殿,玷污她的领地!尤其那双在灯光下闪烁着警惕与凶狠光芒的琥珀色眼睛,像极了她在父亲狩猎园里见过的、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更让她感到一种被深深亵渎的恐慌。她死死盯着克拉拉的手和紧紧捂住的胸口,声音因激动而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控:“你偷了我的丝帕!还有…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交出来!你这无耻的贼!”。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银泪河水,瞬间淹没了克拉拉。苦役船沉重的锁链仿佛已经套上她的脚踝,烙印滚烫的焦糊味似乎就在鼻尖萦绕。完了!彻底完了!为了玛尔戈夫人,她赌上了性命,却落得如此下场?绝望几乎让她瘫软。

但下一秒,在铁锈区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尽了那短暂的软弱。她的眼神从极度的恐惧,瞬间淬炼成冰冷的、如同淬火刀锋般的锐利。她像一头被围猎的野兽,身体猛地绷紧,重心下沉,全身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爆发的力量。她的大脑在电光火石间疯狂计算:围墙在左后方,约十步远,一人半高,攀爬点…守卫声音来自右侧主径,至少两人!狗…是那种体型巨大、能咬断人腿的猎犬,听声音不止一只!而眼前这个穿着丝绸睡裙、气得浑身发抖、像只炸毛孔雀的贵族小姐…是最大的障碍?还是…可以利用的盾牌?

她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关节因用力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另一只手则更加用力地护住紧贴胸口衣衫的那枚滚烫的蓝宝石鸢尾花——这烫手山芋此刻是催命符!而手中这些丝帕,是她用命换来的、玛尔戈夫人唯一的生机!绝不能被夺走!

“闭嘴!蠢女人!”克拉拉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砂砾摩擦般的粗粝质感,瞬间盖过了艾米莉亚的尖叫,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想把那些狗东西都引来吗?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尊贵的维尔纳夫小姐大半夜在自家花园里抓贼?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艾米莉亚被这毫不留情的顶撞噎得一愣,苍白的脸颊瞬间涨红。这贱民!她竟敢…竟敢如此威胁自己?!可那句“名声”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心底最隐秘的恐惧。是啊,如果被父亲知道她深夜独自在花园,还闹出这么大动静…她不敢想后果。愤怒与羞耻让她浑身颤抖,举着灯的手晃得更厉害,灯光在克拉拉沾着污泥的、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

就在艾米莉亚这心神剧震的刹那,克拉拉动如脱兔!她没有冲向艾米莉亚,而是猛地将手中一条丝帕朝着艾米莉亚的脸狠狠甩去!柔软的、带着淡淡薰衣草香气的昂贵丝帕,像一张网,兜头罩向艾米莉亚。

“啊——!”艾米莉亚下意识地惊叫闭眼,慌乱地挥舞着手臂去挡那突如其来的“袭击”,银灯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碎石小径上,灯罩碎裂,微弱的火苗挣扎了几下,倏然熄灭!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两人!

“在那里!快!”守卫的吼声和猎犬兴奋的狂吠近在咫尺!

克拉拉没有半分犹豫,借着黑暗和艾米莉亚制造的那一瞬间混乱,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朝着记忆中围墙的方向疾冲!她不再试图隐藏脚步声,此刻速度就是生命!她灵活地绕过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玫瑰丛,利用高大的紫杉树篱形成的阴影作为掩护,左突右闪。兜帽下,一双尖耳紧张地捕捉着每一丝危险的声响。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守卫的脚步声沉重地踏在碎石路上,猎犬的鼻息声和锁链哗啦声令人毛骨悚然。

艾米莉亚狼狈地扯开罩在头上的丝帕,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府邸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恐惧和丢失胸针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我的胸针!她偷了我的胸针!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她失态地尖叫着,声音带着哭腔,完全不顾什么体面了。她甚至摸索着想追,却被自己的睡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只能徒劳地对着黑暗和混乱的方向嘶喊。

克拉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后背撞在麻袋上的旧伤此刻火烧火燎地疼,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痛楚。她听到了艾米莉亚那撕心裂肺的指控“胸针!”,心中猛地一沉——果然,这女人发现了!而且认定了是她偷的!麻烦大了!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围墙就在眼前!她助跑几步,脚尖精准地蹬在一块略微凸起的墙砖缝隙上,双手用力攀住冰凉的墙头,腰腹发力,一个利落的翻身,整个人像狸猫般轻盈地翻了过去!落地时一个前滚翻卸去力道,毫不停留地扑进伯爵府外更深的黑暗小巷中。一条蓬松的尾巴在跃过墙头的瞬间本能地绷紧,帮助她保持了平衡。

身后,猎犬狂躁的吠叫被厚重的围墙隔绝,变得沉闷。守卫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也渐渐远去。

克拉拉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叶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冷汗浸透了她的破旧短褂,夜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她摊开手,月光下,三条精美的丝帕安然无恙,那枚冰冷的蓝宝石鸢尾花,隔着薄薄的衣衫,依旧紧贴着她的心口,沉甸甸的,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她的尖耳在阴影中微微抖动,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她成功了?不,只是暂时逃脱。那个贵族小姐认定了她是贼,认定了胸针在她手里。维尔纳夫家的力量…她打了个寒颤。玛尔戈夫人…她必须立刻回去!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堵高耸的、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围墙,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对那里面一切富足与傲慢的刻骨憎恶,然后转身,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消失在巴黎错综复杂的贫民区巷道网中。

花园内

艾米莉亚被闻声赶来的女仆和管家从冰冷的地上扶起。她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昂贵的丝绸睡裙被勾破了好几处,精心梳理的头发也散乱不堪。她顾不上这些,只是死死抓住管家的胳膊,声音因激动和后怕而颤抖:“抓…抓到她了吗?那个小偷!她偷了我的丝帕!还有…还有我母亲的蓝宝石胸针!一定是她偷的!就在刚才!就在花园里!”

管家脸色凝重,指挥着守卫牵着躁动不安的猎犬在花园里仔细搜索,但除了破碎的银灯、几条散落的丝帕和墙头一点新鲜的剐蹭痕迹,一无所获。

“小姐,贼人已经翻墙逃走了。我们会立刻通知治安官,全城搜捕。”管家沉声报告。

“全城搜捕…一定要抓住她!一定要找回我的胸针!”艾米莉亚喃喃道,失魂落魄地被女仆搀扶着往回走。冰冷的夜风吹在她裸露的皮肤上,让她瑟瑟发抖。恐惧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刚才那黑暗中凶狠的眼神、敏捷如鬼魅的身影…那个贫民窟的狐娘女孩,比她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回到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的卧室,艾米莉亚依然惊魂未定。索菲和其他女仆手忙脚乱地为她更换衣物,擦拭身上的污迹。她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摆布,眼神空洞。梳妆镜里映出她苍白失色的脸和凌乱的模样,与这奢华精致的环境格格不入,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羞耻。

“小姐,喝点热可可压压惊吧。”索菲小心翼翼地奉上精致的瓷杯。

艾米莉亚机械地接过,温热的瓷杯也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她低头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热气氤氲中,白天泥泞里那双冰冷的琥珀色眼睛,与刚才黑暗中那野兽般的凶狠眼神重叠在一起,让她不寒而栗。但更让她心慌意乱的是…那个女孩在泥地里分面包屑给小男孩时,那笨拙却异常温柔的侧影…一个如此凶狠的贼,怎会有那样的一面?

突然,她鼻尖微微一动。在浓郁的热可可香气和室内熏香中,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廉价肥皂、汗味、泥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干燥草本植物的味道。这味道…就是刚才那个小偷身上散发出来的!如此粗鄙、肮脏,却又如此鲜明地烙印在了她的记忆里。

艾米莉亚猛地攥紧了瓷杯,指节发白。她抬起眼,看着镜中自己惊魂未定的脸,一种夹杂着恐惧、愤怒、屈辱和强烈不甘的情绪在胸中翻腾。她找不到胸针,还受了如此大的惊吓,甚至可能沦为社交圈的笑柄…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泥巴种!那个卑贱的狐娘!

“索菲,”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和坚决,“告诉管家,悬赏!重金悬赏!我要知道那个小偷的一切!名字、住址…她常去的地方!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还有…”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捕捉那飘渺的气味记忆,“…留意所有身上带着…带着那种肮脏甘草味和汗臭味的女人!”她刻意加重了“女人”这个词,内心却不由自主地闪过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和可能的兽耳轮廓。

她要把那个胆敢闯入她的世界、践踏她的尊严、夺走她母亲遗物的尘埃,彻底碾碎!

而在铁锈区那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阁楼里,克拉拉颤抖着手,将一小撮用丝帕换来的、深褐色的鸦片酊,小心地滴入玛尔戈夫人干裂的嘴唇。老人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那枚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鸢尾花,此刻正冰冷地躺在她唯一还算干净的破布口袋里,像一块无法融化的坚冰,也像一个等待引爆的灾难。

荆棘迷宫中的初次交锋,暗夜里的低语与追捕,将两个世界彻底撕裂的少女,命运的丝线却因一枚遗失的鸢尾花和一场仓惶的偷窃,更加诡谲地纠缠在了一起。搜捕的罗网已经悄然张开,而克拉拉怀中那微弱的生机,是否能敌得过即将到来的凛冽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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