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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帕与蓝石(第1页)

索菲端着沉重的乌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散发着苦涩药味的浓汤和一壶清水,脚步虚浮地走向庄园西翼的偏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和血腥气,混合着窗外潮湿泥土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她喉头发紧。她停在紧闭的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才颤抖着手推开。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壁炉里几块将熄的木炭散发着微弱红光。浓重的药味和一种伤口深处散发出的、隐隐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她强迫自己看向那张临时搭起的简陋床铺。

克拉拉·杜邦躺在那里,像一具被遗弃的破布娃娃。苍白到发青的脸深陷在粗糙的枕头上,散乱的深棕色头发被冷汗浸透,一绺绺黏在额头和脖颈。头顶那对棕色的狐耳无力地耷拉着,沾着污垢。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拖在身下,毫无生气。那双曾经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琥珀色眼眸紧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重的阴影,掩盖着痛苦。嘴唇干裂出血,每一次艰难而短促的呼吸都带着嘶嘶的杂音,仿佛破败的风箱。她盖着一条干净的薄毯,但毯子下左腿的位置,轮廓极不自然地肿胀着,厚厚的纱布包裹下,仍能看出青紫狰狞的皮肤边缘,一股不祥的暗红正缓慢地从纱布深处洇染出来。

索菲的心脏被恐惧狠狠攥住。她见过厨房仆役受伤,见过马厩里的动物生病,但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承受如此惨烈的痛苦而不死。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

“水…”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气音从克拉拉干裂的唇间逸出。她并未睁眼,似乎只是在昏迷中本能的呓语。

索菲手忙脚乱地放下托盘,拿起水壶和一个小木勺。她的手抖得厉害,几次才勉强舀起一点清水。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凑近克拉拉的嘴唇。

就在冰凉的勺沿即将触碰到那干裂的唇瓣时,克拉拉猛地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没有焦距,只有纯粹的、濒死的野兽般的惊恐!她猛地一挣,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剧痛让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呃——!”头顶的狐耳因剧痛而猛地竖起又瞬间萎靡。

“别动!别怕!是水…给你水…”索菲吓得差点把勺子扔掉,声音带着哭腔,连忙解释。

那充满戒备和痛苦的眼神终于艰难地凝聚了一点微光,落在索菲身上。当看清眼前只是一个同样苍白、同样恐惧的女仆,而不是凶神恶煞的狱卒时,克拉拉眼中的凶光才稍稍褪去,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茫然取代。她认出来了,是那个在花园里、在马车边、在地牢门口,总是怯生生跟在那个大小姐身后的女仆。

“是…你…”克拉拉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她不再挣扎,只是微微张开了嘴,像一个等待哺育的雏鸟,虚弱地等待着那一点救命的甘霖。

索菲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屏住呼吸,手腕努力稳住,将勺子里那一点点清水,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喂进克拉拉嘴里。

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热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克拉拉贪婪地吞咽着,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喂了几勺水后,索菲又舀起一点温热的、气味刺鼻的草药汤。这一次,克拉拉没有抗拒,只是顺从地、机械地吞咽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昏暗的帐幔。她太虚弱了,连吞咽都耗尽了力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狐耳无力地贴在湿发上。

索菲看着这具破碎的身体,看着她空洞麻木的眼神,看着她腿上那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暗红,一股强烈的酸楚冲上鼻尖。她想起自己远在乡下的妹妹,如果她也这样躺在冰冷的地方…这个念头让她几乎崩溃。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用自己干净的袖口内里,极其轻柔地、近乎虔诚地擦拭着克拉拉额头的冷汗和嘴角残留的药渍。

“你…叫…什么?”克拉拉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微弱,但眼神似乎恢复了一点点的生气,落在索菲脸上。

“索…索菲。”女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索…菲…”克拉拉重复了一遍,嘴角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尝试一个陌生的名字,又像是在确认什么,“…那个…大小姐…她…怎么样了?”

索菲的手猛地一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惊讶、不解,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都这样了…她还在问小姐?她难道不恨吗?她垂下眼,避开了克拉拉的目光,低声道:“小姐…她没事。是她…坚持让医生救你的。”

克拉拉沉默了片刻,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最终,她只是极其轻微地哼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认命般的淡漠:“哦…是么…那…真好…”她的大尾巴在身下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说完,她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连维持这一点点清醒都已耗尽力气。只有胸口那微弱而急促的起伏,证明着生命还在顽强地与巨大的痛苦和腐败的阴影搏斗。

索菲看着重新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克拉拉,看着她腿上那片越来越大的、象征着死亡步步紧逼的暗红,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再次攫住了她。她该怎么办?她能做什么?她只是个小小的女仆!她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她必须再去求医生!必须告诉小姐!

艾米莉亚·德·维尔纳夫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巨大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已停歇,但乌云依旧沉重地压在巴黎上空,只留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灰暗。湿冷的空气从窗缝钻入,带着泥土的腥气,也带来了庄园深处若有若无的草药味和…那丝挥之不去的、如同跗骨之蛆的腐败气息。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镜中憔悴的倒影上,而是死死锁定在梳妆台光滑的乌木台面上。

左边,是那枚“凝固的月光”——母亲的蓝宝石鸢尾花胸针。它被仔细地擦拭过,恢复了冰冷无瑕的光泽。幽蓝的主石深邃如寒潭,周围细密的钻石折射着窗外惨淡的天光,璀璨依旧,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花瓣舒展的造型繁复而优雅,每一个线条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维尔纳夫家族沉淀百年的高贵与不容玷污的体面。

右边,是那块深蓝色的丝帕。它被随意地揉成一团,丝绸的褶皱里,深深浸染着两片刺目的暗红——一片是旧城墙下逃亡时沾染的、早已干涸发褐的血迹;另一片,是地牢里,她亲手从克拉拉嘴角蘸取的、新鲜粘稠的血沫。两块血迹相互晕染、渗透,在精致的深蓝底色上,形成一幅狰狞而丑陋的抽象画,散发着死亡和暴力的铁锈气息。

艾米莉亚的指尖,先是轻轻拂过那冰冷的蓝宝石花瓣。触感坚硬、光滑、完美。一股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她。她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梳妆室,那冰冷的手指覆在她的手上,带着濒死的执念:“守护好它…它是维尔纳夫家的…体面…是…你的一部分…”父亲书房冰冷的话语也紧随而至:“家族的体面和你的安全,才是首要。”“我会为你物色一个…更懂得如何‘管理’妻子的丈夫…”这枚胸针,像一把华美的黄金锁,将她牢牢锁在名为“维尔纳夫”的冰冷祭坛上。它所象征的过去——母亲的遗愿、家族的荣光、贵族的责任——此刻都化作了沉重的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守护它?守护这份将她的价值等同于冰冷宝石、等同于政治筹码的“体面”?这念头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她的指尖猛地缩回,仿佛被那宝石的冰冷灼伤。然后,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她转向了那块染血的丝帕。

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粘腻、早已干涸发硬的血迹边缘。没有宝石的冰冷,只有一种凝固的、带着死亡余温的沉重感。这不再是书房谈判桌上冰冷的筹码。指尖下的触感,瞬间将她拽回地牢那令人作呕的污秽和绝望之中——克拉拉痛苦抽搐的身体,喷涌而出的血沫,那条肿胀发紫、散发着腐败气息的腿,还有那双最后看向她时,充满控诉、痛苦和…一丝奇异了然的琥珀色眼眸!那对沾满污垢的狐耳无力地颤抖着。

这块丝帕上沾染的,是活生生的、挣扎的、在泥泞和酷刑中依旧不肯熄灭的生命!是克拉拉口中那个咳血而亡、被草草埋葬在乱葬岗的老妇人玛尔戈夫人!是铁锈区弥漫的馊腐与绝望!是她艾米莉亚·德·维尔纳夫亲自下达的、那张价值一百枚金日、引来猎犬与利箭的悬赏令!

这块肮脏的、带着血腥和暴力的丝帕,像一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她华丽世界背后血淋淋的代价,映照出她引以为傲的“体面”所制造的痛苦深渊!它不再仅仅是一件证物。它成了一种联结,一种无法逃避的、带着罪孽和血腥的联结,将她——高贵的维尔纳夫小姐,与那个躺在偏房里垂死的半妖女孩,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证明给我看,艾米莉亚…为了维尔纳夫家更高的利益…”父亲冰冷的话语如同毒蛇,再次缠绕上她的脖颈。

为了更高的利益?为了什么利益?继续做一枚被摆放在权力棋盘上的、冰冷的蓝宝石?还是像父亲撕毁德·拉瓦尔婚约时那样,仅仅为了证明他对她的绝对掌控?

艾米莉亚的目光在两件物品之间来回逡巡。胸针冰冷的光华,血帕刺目的污秽。过去沉重的责任,眼前血淋淋的联结。父亲冰冷的意志,自己胸腔里那团混乱而灼热的、无法定义的冲动。

她猛地攥紧了那块染血的丝帕!粗糙干硬的血块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种尖锐的刺痛感,却奇异地压过了胸针留下的冰冷麻木。就在这时——

“小姐!小姐!”索菲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声音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冲破了房门的寂静。她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地狱边缘逃回来,“克拉拉…克拉拉小姐她…她腿上的伤…那血…止不住…医生…医生说…说怕是要…要不行了!…脓毒…高烧…”索菲的声音被巨大的恐惧噎住,只剩下绝望的哽咽。

艾米莉亚霍然起身!

梳妆台上的蓝宝石胸针,在她骤然起身带起的微风中,依旧在惨淡的天光下散发着冰冷、无动于衷的幽光,如同一个华美而遥远的墓碑。

而她的手中,那块深蓝染血的丝帕,却被她攥得死紧,仿佛攥着一条即将在指尖流逝的、滚烫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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