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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云雀(第3页)

她如同捧着救命的圣物,紧紧攥住那几根沾满泥污的褐色根茎,跌跌撞撞地冲回那间如同地狱的偏房!

当她浑身湿透、泥泞不堪、如同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乞丐般冲进房间时,所有人都惊呆了。索菲捂住了嘴,男仆们瞪大了眼睛。杜瓦尔医生停下了手中的刮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和她手中那几根沾满泥土的、毫不起眼的根茎。

艾米莉亚冲到手术台边,将根茎塞到索菲手里,声音嘶哑急促:“捣碎!用最烈的酒调成糊!快!”

索菲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力量,不再发抖,接过根茎,跌跌撞撞地扑到旁边的矮几上,抓起一个铜钵和捣锤,不顾一切地捣了起来!根茎坚韧,她使出全身力气,咚咚的敲击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混合着根茎被碾碎时散发出的那股越来越浓郁的、略带辛辣的奇异药香。

杜瓦尔医生看着那被捣成糊状的、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褐色浆糊,又看看艾米莉亚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再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克拉拉。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他猛地一咬牙!

“烈酒!最烈的酒!冲洗伤口!”他厉声命令。一个男仆慌忙递上酒瓶。杜瓦尔医生拔掉塞子,将辛辣刺鼻的液体猛地倾倒在克拉拉膝盖下方那片被刮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呃——!”昏迷中的克拉拉身体再次剧烈抽搐!浓烈的酒精刺激着暴露的神经和创面,带来又一轮地狱般的灼痛!她的狐耳猛地抖动。

就在这剧痛的刺激下,杜瓦尔医生接过索菲递来的、散发着浓烈辛辣气息的褐色药糊,用一把干净的银质药刀,毫不犹豫地、厚厚地涂抹在克拉拉腿上那片最深的、刚刚被烈酒冲刷过、还在渗着血水的创面上!

药糊接触到翻卷的皮肉和渗血的创面,发出极其轻微的“滋”声,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辛辣和一丝清凉的气息弥漫开来。

奇迹没有立刻发生。克拉拉依旧昏迷,身体因为剧痛而间歇性地抽搐。那条腿依旧肿胀发紫,触目惊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壁炉里木炭最后的余烬在噼啪作响,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和索菲压抑的啜泣。

艾米莉亚浑身湿透,冰冷地站在手术台边,深灰色的裙摆滴落着泥水,在脚下汇成一小滩污浊。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克拉拉那条涂抹着紫色药糊的腿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混着泥污也浑然不觉。每一秒的沉默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能感觉到身后管家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沾满泥浆的后颈。那目光在无声地质问:看,这就是你的反抗?你的“证明”?多么…荒谬而徒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将所有人压垮时——

杜瓦尔医生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惊疑的抽气声!他猛地俯下身,凑近克拉拉腿上的伤口,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厚厚一层紫色的药糊!

艾米莉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索菲也停止了啜泣,惊恐地望过来。

只见那原本不断涌出的、带着腐败气味的暗红色血水,似乎…似乎真的变少了!渗出的速度明显减缓!更令人惊异的是,药糊覆盖下的创面边缘,那些原本呈现死气沉沉灰败颜色的肌肉组织,在烈酒冲洗和药糊辛辣清凉的双重刺激下,颜色似乎不再继续加深,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体组织的淡粉色?!

这变化极其细微,若非杜瓦尔医生经验丰富且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但这微弱的变化,却如同黑夜中的第一缕微光!

“圣母玛利亚…”杜瓦尔医生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用探针的尾端,极其轻微地拨开一点药糊边缘观察。没有新的脓液涌出!创面的颜色虽然依旧骇人,但那种腐败的、令人绝望的死气…似乎真的被遏制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浑身泥泞、如同落汤鸡般狼狈却站得笔直的艾米莉亚,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绝境逢生的、职业性的狂喜!

“小姐…这…这药…”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像…好像真的有用!血…渗得慢了!腐气…淡了!”

索菲猛地捂住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艾米莉亚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支撑她的那根弦骤然松弛。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虚脱、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的暖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她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克拉拉腿上那片褐色的药糊,看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克拉拉,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的手指,在身侧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指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她头顶的狐耳也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艾米莉亚几乎是本能地、一步跨到床边,不顾自己满身的泥泞和血污,颤抖着伸出了自己同样沾满污泥和血痕的手。

那只冰冷、瘦削、布满擦伤和绳索勒痕的手,在昏迷中,竟极其缓慢地、摸索着,然后,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死死地攥住了艾米莉亚伸过去的手腕!

冰冷与冰冷的触碰。

泥泞与泥泞的交缠。

血污与血污的渗透。

艾米莉亚浑身一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上传来的微弱的脉搏跳动,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传递着生命的信号!那冰冷的指尖深深抠进她的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又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瞬间灼穿了所有冰冷的隔阂!

她低头,看着那只死死攥住自己手腕的、属于克拉拉的手。那上面沾着污泥、血痂,还有刚刚涂抹上的、散发着辛辣气息的褐色药糊。她又抬头,看向克拉拉依旧昏迷、却仿佛在痛苦中微微舒展了一丝眉头的脸。

偏房内一片死寂。只有药糊辛辣清凉的气息在血腥和腐臭中顽强地弥漫开来。杜瓦尔医生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后续。索菲瘫坐在墙角,又哭又笑。男仆们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管家依旧站在门口的阴影里,像一道沉默的黑色石碑。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手术台上那涂抹着褐色药糊的腿,扫过艾米莉亚裙摆上大片的泥泞和血污,最后,定格在那两只紧紧交握的、同样肮脏而冰冷的手上。

艾米莉亚·德·维尔纳夫没有动。她任由克拉拉冰冷的手死死攥着自己,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一下下撞击着自己的皮肤。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小了,灰暗的天光透过高窗,给这血腥的临时地狱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边。她救了她吗?她不知道。那条腿是否能真正保住,依旧悬于一线。父亲冰冷的意志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她摔碎那张命令、在泥泞中疯狂挖掘、在克拉拉死死攥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改变了。那枚冰冷的蓝宝石鸢尾花,依旧在梳妆台无声地闪烁着,但它的光芒,似乎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彻底冻结她心中那片被褐色根茎和血污点燃的、混乱而灼热的荒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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