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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潜入战（第1页）

方歌觉得，他在执行一个疯狂的计划。

如果制定计划的人是昆，或者是安怜青，他一定会觉得对方疯了。

但是，制定这个计划的人是他自己。

我也疯了吗？我是在送死吗？我会害死计划中的某人吗？

虽然在心里转着所有这些令人不安的念头，方歌一直没有停下动作。一辆轻型商务货车内部被他清空，只留下驾驶席和副驾驶。此外，他模仿救护车在货箱中固定了医疗设备、监控设备、义肢手术需要的机械臂等，并另外携带了大容量电源。这样改装就基本算是完成了，他会在这里完成对鲁叔的手术。

一切收拾停当，方歌从车中钻出来，惊讶于外面天色已经接近夜晚。这里是一处仓库，是芬的安全屋之一，他们正在这里做最后的准备。芬保养着他的热武器，而安怜青正窝在角落，在几个货箱叠成的桌子上敲键盘。没有人注意到方歌。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行动正式开始还有四个小时。

“你一会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实验室吗？真的不需要备选方案？”他忍不住问安怜青。

安怜青无言地转过屏幕给他看。虽然只占据了小小的角落，公司的培训内容正在实时播放。哪怕是今天，他依然以远程连接的方式出席了培训。

“我在想，既然公司发现了我的行为，为什么只是删除了谢林计划的资料，而不是……比如，直接让我脑死亡之类的？”他叼着半块巧克力补充能量，双眼依然盯着另一块屏幕，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

“所以我特意确认了，我所有的权限都没有变化，今天接触到的人对我的态度也没有变化……不管那个在暗处的人是谁，他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依然是安全的。”

方歌已经见惯了他在终端上工作的样子。安怜青的脑机依然处于断网状态，但即使不依靠公司的云端服务，他依然是一等一的黑客。

在短暂的惊讶后，安怜青说着“我本来也没打算在公司留太久”，以激进的方式侵入了公司的数处服务器和数据中心，以调查谢林计划掩盖了他的真实目的，并在几个小时之内得到了关于密钥的更多情报。直到现在，他依然在做进一步的调查。

这是安怜青适应的节奏。他一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性格，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就会执着到吓人的地步。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而方歌并不适应也不喜欢这样。

他对安怜青说：“答应我不要太拼命。鲁叔还活着，即使这次行动失败了我们还有机会。所有人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安怜青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就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喜欢的笑话。最近他经常露出这种表情。

他说：“我正要告诉你我新查到的内容。保存在实验楼的纳米机器人溶液是唯一的现存密钥。趁我还有研发部的权限，这是最安全的一次机会。毕竟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不可能在公司待下去了。”

“注射液离开实验环境一小时后会失活？”方歌再次确认道。

安怜青点头，似乎看穿了方歌的犹豫，说：“风险你都清楚。这是你的事，我听你的。”

风险方歌当然清楚。最好的情况是，安怜青靠自己的权限带出密钥，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所有操作。但更有可能的是，安怜青会被发现，而他们将要面对的就是公司的追兵。

方歌找来芬护送，又找了阿曼达等人做接应。但如果敌人是公司，他们的力量远远不够。

他还来得及叫停。他可以接受鲁叔的病，期待奇迹的发生。这样至少他们不会失去得更多。

又或者……他也可以拼一把。

当时，正是他的决定害了鲁叔，将大家卷入这些风波。而现在，他不得不做出一个更加艰难的决定，担负起更多可能的牺牲。

方歌深吸一口气，对安怜青说：“今天要靠你帮忙了。”

安怜青没说话，只是在键入两道指令的间隙向他点了点头。方歌觉得，他可能比自己更早就知道了自己会做出的选择。说不定他早就已经黑进自己的脑子了，方歌想。

“我会在午夜去实验室，那是公司AI的维护时间，被发现的可能性小一些。”安怜青再次强调着时间，啪地扣上了设备。“还来得及，我要睡一会儿。”

“你看看人家这心态。”芬在路线图上确定点位，顺口问：“你真睡得着？”

“睡不着，不过为了大脑的状态需要休息一下。我已经36个小时没睡过了，方歌也是。”安怜青说着，重新调整了那些货箱的位置，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方歌也来。方歌摇头，他就独自躺下了，像猫一样地蜷缩在纸箱中间。

别说睡觉，方歌甚至没法安静地坐下来。还有太多准备要做了，说不定某一项就是生与死的区别。他又检查了一次自己的终端。

“昆姐还没有联系你吗？”他问芬。

“没有。你的消息太突然了，她今天有其他的任务要做，雇主要求保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们的消息。”

昆一直是他们的最强战斗力……她不在，方歌的底气就又少了几分。但是在所有人面前，作为任务的负责人，他必须表现出并不存在的自信来。

安怜青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评价。他真的在那里闭目养神，显得没什么防备，白皙的脖颈上还留着清晨和人打架留下的血痕。如果再靠上一些，如果再深一些，说不定他就已经被人割破颈动脉，失血过多而死了。

可是他不在乎。方歌想。

并不是逞强或者装酷之类的，安怜青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最近，他的这个倾向更加明显，让人觉得有些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