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安怜青经常会回忆起来到自治区后不久后,他和方歌争吵的那天。
也谈不上是争吵,因为他起初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的沉默却让方歌更生气了,他甚至说:
“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我不许你这么使用它。”
方歌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安怜青以为自己会愤怒,但实际上,他感到轻松。他甚至感到温暖。
生命太沉重了,如果有人愿意分担一半的话,如果这个人是方歌的话……
他可以安心地交付出去。
我可以这样使用我的生命吗?在想象中,他问方歌。
他有很多借口去说服自己,说服别人,说对抗公司是不得不做的事。但实际上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被所有人踩在脚下。
即使已经有太多人为他的任性付出了代价。而安怜青至今还没问过,究竟是谁的死触发了他的生理指标监控?
有人因为他而死去,他怎么有资格在这里和方歌玩过家家的游戏?
“安安,再吃点东西。”
方歌说着,把盛着青椒肉段的碟子往安怜青面前推了推。安怜青这才发现,在过去的十分钟里,他已经快把米饭捣成年糕了。
“我吃饱了,你吃吧。”安怜青说。方歌究竟是怎么迅速学会当地菜式的?
“哪里不舒服吗?头痛?”
“没有啦。”
“那是在想雷霆的事?”
“不全是。”对上方歌的眼神,安怜青有点紧张。这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哪怕根本不在场,哪怕一个字都不和他讲,他还是能莫名其妙地全部猜中。
不知不觉地,安怜青用上了有点讨好的语气:“方歌,你是最好的义体医生。脑机的事,能不能再帮我想想办法?”
“重塑神经连接的成功率很低,即使成功了,转化效率也是未知数。”方歌托着下巴看他。“我还以为我的解释你听进去了。”
“但是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吧。”
“为什么一定得是脑机?”
安怜青把椅子拉到侧面,离方歌更近了些,分析道:“我能在自治区保持威慑力是因为他们听过传闻,怕我的技术,但我不能只靠装高冷吧……实战中只靠终端太慢了,而且我要腾出手拿枪的啊。”
“自治区整体技术落后,靠终端你也是最强的。”方歌歪着头,听不出感情色彩:“而且,说真的,你现在用枪的水平也不差。”
“又不能在自治区过一辈子。”
“你不是昨天还说喜欢这里吗?”
这样的对话让安怜青回忆起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的方歌强势、谨慎,他们的对话总像是一场拉锯战,绕着圈子又针锋相对。
方歌今天怎么了?
看到他不说话了,方歌叹了口气,打开了手环的消息投影。
【黑雁:现在来见我。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名堂?】
安怜青哭笑不得。在向黑雁汇报调查雷霆的真正死因时,他试探性地提到了谢林计划,包括自己想要回到新京的打算。没想到在黑雁眼里,他和方歌一心同体,不存在秘密,以至于黑雁在得到他的警告后,第一反应是去找方歌求证。
“你要回新京。”方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