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照火盯着虚空处呆了一会儿,被耳边细碎声响拉回神,扭头看着窗外。
洛阳城,暗夜。窗外的庭灯发着朦朦胧胧的光。
风雨绵绵。
是春时。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夜,临到天亮才停,房檐屋瓦上的落水一滴一滴砸在院中石板上,动静微弱,但清楚。
厢房里住的小姑娘起来要去做活,脚步匆匆地路过他窗下,鞋子在石板上采出轻微的水声;前门的守卫在换岗,还在偷闲聊天。
天色飞快地亮起来,余照火终于掀开被子,起身看着窗外。
倒也不是真的有要紧事发愁。只是在恶人谷当细作每每不得安睡,如今突然闲下来,总觉得没事做。
方才过去那小姑娘此时又匆匆经过他窗下,脚步声响到门口,放下了个什么东西。
余照火目光一动,走过去开门。
小姑娘堪堪整理好衣袖,猝然打了个照面,被吓了一跳,笑哈哈地说:“余大夫,我来送水的。”
余照火瞟了眼她脚边的木桶,有些不习惯:“谢谢。不用麻烦,我自己去灶房拿就行。”
“小事儿。”姑娘拎起木桶绕过他进了屋,将洗漱架上的铜盆倒上刚烧热的温水:“不是麻烦事,我们平常这个时候也都起啦,这些日子看您起得早,就早点送过来。将军起得晚,让他等着。”
她嬉笑着干完了活,将桌上的茶具一并收了放进木桶:“这壶我拿去洗啦,正好一会儿给您换壶热的过来。”
“真的不用麻烦……”余照火看她忙前忙后的,杵在门口不敢动,生怕自己说出点什么来小姑娘又要给他拿东西:“小姑娘——”
“真的不麻烦。”小姑娘拎着木桶退出去了,站到门口和他说话:“这都是我们自己要做的活儿,您麻烦我什么呀。刘伯都说呢,将军能收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我们力所能及的就得做点活儿,否则那不是吃闲饭嘛。那余大夫您收拾吧,我先走啦。”
门外是春雨过后激起的青草香,混着些潮湿的水汽。太阳还没升起来,大概是在哪处林后冒了一个边吧,总之天亮了。
夏功年住在南边,府院不大,相互间都不算远。想着兴许人还没醒,他没有敲门。
屋里扑面而来一阵热气,夹带着熟悉的药香。余照火往床上探去一眼,见人真的没醒,回身关门的动作又轻了一些。
这火炉应是刘伯晨起来点的,眼下烧得正旺,炉上的药壶腾腾冒着热气,是先前他给的方子。
夏功年被他折腾醒了:“……照火?来这么早。”
他把手里的东西理好:“我得给你施针。”
夏功年躺在那看着他笑了笑:“那你得来帮我一把。”
“也没指望你自己起来。”余照火斜他一眼,正想扶他起来,却突然顿住了手:“谁?”
“诶,余大夫您在里头呢?”刘伯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小心翼翼地轻声问:“将军醒了吗?”
余照火看一眼夏功年:“醒了。你有事,进来说。”
“哎。”刘伯推门进了屋,只站在外间桌前,并不进来:“将军,门外来了位姓叶的公子,还带了几大车东西,说是找您来的。”
夏功年:“……”
怎么不早不晚赶在这时候……明明前些日子的信里还说要再晚几天呢。
余照火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这下热闹。”
“你让他进来吧。”他抢在夏功年前面说道:“把那姓叶的带到这屋来,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刘伯心知外面那公子应是将军江湖上的朋友,再没多问,出门请人去了,留下夏功年在屋里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