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时而拾阶而上,时而顺着山坡直行,许是这样爬山爬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周遭都没有邻居的房子前。
她看谢冉皱起眉来。
也是,雪中的山路这样崎岖,他能面不改色地撑到现在,已经算半个奇迹了——
他推开门,迎面一具尸体。
——按照她久在义庄的经验,这铁定是尸体,必然不是活人。
屋子不大,在门口就能看见那褪去人色的肌肤,身上只有一件黑色单衣,这天气,就是活人也已经冻死了。这么一具尸体横陈门前,属实有些冲击力。
谢冉先一步进到房中,也就只是三步的空间,晴昼感觉他差点摔下去,她伸出手想要扶一把,他又恰巧站直,与她错过。
晴昼向下看——轮到她险些跌倒了——这怎么是一张谢冉的脸?
她仔仔细细地寸寸巡检过,伸手碰了碰这尸体的手,已经冰凉僵硬,死了很久了。
谢冉回头:“怎么回事?”
来接应的人只说是突发急症病重离世,最了解此事原委的应是带队的老林,现在属于死无对证。
“都去休息吧。”谢冉面不改色地吩咐:“吕和林扬留下来,我若需要帮忙,辛苦你们两位。”
林扬点头答应:“是。”
于是人群散去,谢冉忽然往后一靠,晴昼都快扶不住,后腰撞在床沿上,感觉差点被夹死。
“谢冉。”程清雪低声叫他,才唤回他一些清明眼色——继而向后去寻晴昼。
“没事吧?”
“……倒是不严重。”晴昼错身出来,背过身扶着后腰兀自龇牙咧嘴,痛感不断刺激脑子的某个瞬间,她忽然回头:“我没事!不用麻烦你——”
谢冉肩上的花果然又开了,与她大眼瞪小眼:“哦好。”
他又看向谢臣头顶朝着的方向,晴昼这才发现,墙上有个供奉用的壁龛。
香炉、香烛一应俱全,龛内挂一红布,名称琳琅,但因字小,都看不清。
晴昼靠向谢冉:“这是什么?”
谢冉抬眼一笑:“仙人。”
他步步走向神龛,抬头似是在仔仔细细阅过上面的名字,目光从上到下,最终落到眼前这张供桌上。
桌上除了香炉香烛,还有起个象征作用的碗筷、酒与酒杯,仔细端详起来虽是松散,但也摆的满满当当,最后一行的那些名字都有些遮挡住了。
谢冉的重点不在此处,他逐个挪开那些供奉的东西,终于露出那张供奉的全貌来,在原被酒杯遮住的最下面,有一个远脱离开上面那些齐整姓名,只歪斜在那一角的潦草字迹,晴昼一时认不真切,歪头去看。
“谢……臣?”
她听见一声轻笑,是来自谢冉。
他盯着那个潦草的姓名,仿佛旁若无人。
“这个名字怎么写得这么歪?”晴昼尚还歪着头:“也不甚工整,似是趁人不备偷偷填上去的。”
屋里落针可闻,她正过身子:“这东西还可以后添吗?”
“没人试之前,谁也不知道。”谢冉回答,他语意冷冷,让晴昼觉得他话里有话,抬头看看他:“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