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诺断断续续烧了一周,从医院回来以后终日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一点活力都没有,平日里一言不发,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赵秉知道周一诺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后,来看过几回,每回都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一会儿读研一会儿开学的,还不住地唉声叹气,也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
周一诺听着,也好像没听,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场病把周一诺暑假里养的那点肉折腾得一点不剩,周海城心疼得偷偷抹眼泪,唐琳看到了大骂他慈父多败儿。
其实唐琳也心疼,只是嘴硬,而且想着这个时候一定要坚持住,绝对不能心软,否则前功尽弃。
开学的前一天,唐琳和周海城请了一天假,从海原开车送周一诺去学校。
一路上,周一诺坐在后排沉默寡言,倒是旁边被动蹭车的赵秉喋喋不休。
周海城开着车,满面愁容,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观察周一诺一眼的状态。
唐琳坐在副驾驶对周海城心里的小九九了若指掌,板着脸,呵斥他专心开车。
到了南大,唐琳负责把周一诺押送回宿舍,周海城开车送赵秉去他的学校。
炎夏还未过去,天气闷热,外加下午返校的学生多,宿舍楼下人来人往的,格外喧闹。
周一诺和唐琳站在树荫下,谁也不说话,倒是和眼前的光景格格不入。
周一诺微微低着头,脸上还带着未褪干净的病色,眼下灰青,嘴唇干干的,鬓角出挂着汗珠,从上到下写满了憔悴。
唐琳看着周一诺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又气又疼,再一想到之后小半年不见他,心里就只剩疼了。
唐琳从包里翻出两张湿巾,帮周一诺擦掉汗,把他耳朵前乱掉的头发捋好,愤愤地抓着他的耳朵,嘱咐道:“周一诺,有点出息行不行,不就是失个恋嘛,多大点事。你老妈是过来人,你只要记得我的话不去找颂天,好好读书,我保证两个月以后你就全忘了。”
周一诺张了张嘴,像是梦魇一般,出声道:“那要是…两个月以后还忘不了呢?”
唐琳松开周一诺的耳朵,叹了一口气,难得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着说:“那就再两个月,反正我和你爸会陪着你。记住天大的事,有我和你爸在一天,就能替你扛一天。还有,读研的事,我本来想劝你和颂天读去不一样的学校,但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儿子,你想读哪个学校就选哪个学校吧,我和老爸年纪大了,能为了做的不多,但也不少。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过这一年,我就和所里申请调去北津工作,我去北津陪着你,照顾你。北津离家里那么远,我和你爸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周一诺刚来南津读书的时候,唐琳还为蒋颂天能和他一个学校松一口气,想着周一诺这个人散漫惯了的,生活起居上也习惯被照顾,有蒋颂天陪着总算有个照应。
可如今,周一诺和蒋颂天必须分开,这也意味着他要一个人北津读书,唐琳放不下心。
况且,唐琳知道,蒋颂天在周一诺心里的位置很重要,忽然少了这个一个朋友,周一诺一个人很难适应。
周一诺的眼睛红着,尽力不让眼泪掉出来,欲言又止了半天,才挤出声,“…嗯,知道了。”
唐琳揉了一下周一诺的脸,笑笑,又交代说:“在学校不比在家里,记得好好吃饭,别再生病了啊。”
“…嗯。”
看着周一诺走进寝室大门,唐琳才放心转身,不过她没有去校门口等周海城,而是给蒋颂天打了个电话。
蒋颂天是提前一周来的学校,这几天一直在国研室赶项目,接到电话以后匆匆赶过来。
周一诺生病的这些日子里,蒋颂天也不好过,两门之隔却一眼不得见,瘦得厉害。
短短一个暑假,天翻地覆,这是谁没料想到的。
唐琳看着蒋颂天跑过来,消瘦的肩膀在宽大的白T下突兀地摆动,额头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慌乱和无措。
“来了。”唐琳待蒋颂天站定,上下打量着他,疼惜地说道:“怎么瘦成这样?在学校按时吃饭了吗?”
面对唐琳的关心,蒋颂天内疚地低下头,气喘吁吁地回道:“天热,胃口不好。”
唐琳自然知道不是天热的原因,只能无奈地叹气,蒋颂天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在她心里和周一诺一样重要。
如今看着他和周一诺一个比一个黯然神伤,唐琳心疼得要命。
唐琳拿出湿巾递给蒋颂天,不再多说什么,只说:“擦擦吧,等你歇一会儿我们再去,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