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间,那冯太公又失魂落魄回了半开的门内去。方脸剑修下了石阶便要御剑离去。
桃录再也忍不住了,立刻挣脱了游弋的钳制,飞扑了过去,喊道:“大师兄!”
方脸男子剑离地有半人高,循声还没望见人,就被拉了下来,眼前一花,面前就板板正正立了一个人。
他看清来人,喜道:“原来是桃录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桃录一副邀功的样子,十分乖巧地说:“我昨晚在那埋尸的黑松林就抓了两只虾蟆回去,但那些尸体太奇怪了,只能带回去请师尊和长老们查验,我和其他师弟们到后半夜才回到无咎山。要不是碰上那狼妖,我早就赶回来了!”
他见桃录越说越激动,便问道:“什么狼妖?”
桃录愤愤转身往那土墙根下一指,两人望去,
哪里还有半分人影?
桃录正自疑惑间,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是在找我吗?”
桃录和大师兄猛地一转身,只见大师兄那离地半人高的剑身上,不知何时躺了一人,一手遮阳,大腿飚二腿上,正闭眼做假寐状。
桃录一见他就瞪直了双眼,一条手臂指着他开始乱颤,完美诠释瞠目结舌四个大字,“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游弋一幅老神在在的姿态,道:“自然是该我过来的时候来的。”
桃录看他那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忙活了一晚上也没找个地儿眯一会呢,这个骗子小偷死狼妖倒是先睡上了!真是岂有此理,还睡在他师兄的剑上,桃录上去就拽住游弋交叉放在肚子上的双手,一脚抵着剑,使了吃奶的力气来拉他,边拉边说:“你给我下来!你糟蹋了我的剑还想染指我师兄的剑!死骗子!”
游弋像是长在上面的,任他惊涛拍岸,他自岿然不动,一派悠闲适意,仿佛桃录在给他舒展筋骨一般!
一旁的大师兄见两人,一动一静闹得不可开交,赶忙上去拉开桃录,劝道:“桃录,怎可这般无礼。”
“大师兄,就是这狼妖抢了我的佩剑,还撕走我的乾坤袖,我门服都被他扯出两个大洞!”他告完状又一脸警惕看着游弋,压低声音附耳道:“昨晚黑松林他也算半个祸首……”
游弋听他这话,立马坐了起来,辩驳道:“诶,我也是受害者!那两只虾蟆身后另有买主,把他们交给你们四长老,一问便知。”
原本他躺在剑上,本就是侧面,脸还被手臂挡了大半,大师兄一时看不分明,他这一起身,那张脸骇得剑修心中一惊,不自觉退了半步。
“师兄?”桃录疑惑地看着大师兄,谁知,一向温和的剑修这次却突然发难,猛然掐了一个剑诀,那腾在半空的剑恍然化作一道亮银的残影,飞了出去,摔了游弋一个屁股墩,眨眼间已是利剑在颈!
游弋还没爬起来,两道画卷一左一右夹住他的脸,一连三张面孔正对着面前的大师兄和桃录。
桃录的娃娃脸越看越疑惑,大师兄的方脸越看越凝重。
游弋眼睛往左一转,那是一道泛黄卷轴,他隐约瞥见一人,靛蓝轻衫,眉间一道暗红深纹,刺得他眼疼。他眼睛往右一转,却是崭新一张白宣,只寥寥几笔黑墨勾勒一张笑面,苍白中带了三分妖异,其下还有数列小字,倒像张通缉令。
三张一样的脸!
大师兄面色更沉,递给桃录一道符箓,道:“去请这庄主冯太公来!”
桃录虽然不解,还是赶忙前去叫门。朱红大门先是紧闭不应,桃录使出那道符箓,一道金色咒印便飞入门内,这才有小厮拥着冯太公出来。
冯太公先向大师兄作了一揖,大师兄指着坐在地上的游弋,问道:“敢问太公,可是此人?”
冯太公看向游弋,他年过古稀,平日里看人不清,总要眯着眼仔细打量,可今日冯太公那双疲乏的小眼还没眯上,就吓得连退数步,忽又扑上来攥住游弋的衣领,哭喊着说:“你、你还我儿子!”
游弋的脖子差点被这老头逼到剑上去,又被这冯太公勒得直咳,有气无力地对大师兄说:“快、快把你的剑收回去!”
大师兄方才只顾思索这张脸,这一说,赶紧收剑于鞘,还很歉意冲游弋笑了笑。
游弋哪儿看见他歉不歉的,只觉得这老头看上去都快断气了,可手劲真大啊!
桃录和大师兄将两人分开时,游弋细瘦的脖子上已然缠绕一圈红痕。
大师兄再要问冯太公时,老人已经气晕了过去。又是一顿兵荒马乱,只见冯太公身边的管家“扑通”一下跪在大师兄和桃录面前,抹着眼泪强自镇定道:
“求仙长做主!正是这贼人闯入我家,将两位公子掳去!”